羊皇后眼底掠过厌恶。

她从没有哪一刻,这样嫌恶过眼前的男人。

幼时不懂事,把他当兄长看待,信任依赖,乃至嫁了他,她都是全副身心在依赖着他的。

她又换来了什么?

不过是他的漠然和轻视。

多少年的真心付出,敌不过徐氏莞尔一笑。

她早就伤透了心,对他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只能靠自己,将来靠三郎。

但萧弘霁这件事情一出来,让她又一次看清楚,少时竹马,究竟把她放在何等地位。

她是中宫皇后,三郎是天子唯一嫡出,祖宗礼法放在那儿,他都要如此枉顾,朝臣们看在眼里,以后怎么看待她和三郎?

“能因为大郎什么?是因为官家偏心疼宠,纵得他肆无忌惮,这么多年肆意妄为,无论做什么

,他都觉得官家会饶恕他,以至于到如今敢拥兵自重,私铸兵器?”

羊皇后咄咄逼人起来:“还是因为官家爱重贵妃,哪怕是在大郎做了这么多事之后,本该问斩杀头的罪名摆在那儿,官家还要费尽心思保他性命,置我与三郎于何地?”

她一车的话照着乾元帝身上砸下去,真是一点情面也不打算留了。

乾元帝被她这样的态度给弄懵了。

夫妻几十年,从没见过她这样。

少时娇纵刁蛮,也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尤其是对他。

羊皇后把他眼底的惊诧尽收眼底,忽而笑出声来:“官家是觉得我说这样的话大不敬?”

“皇后。”乾元帝捏着眉骨,显然无奈,“我从没说过那样的话,你心里有气,要发泄出来,我都能体谅……”

“官家也不必说这些。”

从前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帝后二人尚且能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毕竟有少时情谊,况且这些年他就算爱重徐氏,总也没少了对她的敬重,该给的中宫体面,都尽量保全了。

当年裴令元参奏徐氏和萧弘霁,他也没有大发雷霆,也冷落徐氏一段时日。

但时至今日,羊皇后才突然意识到

,男人从一开始就变了心,什么体面不体面,不过是避免她歇斯底里的闹起来,真到那个时候,帝后离心,于朝堂,于天下,都没有任何益处。

她在心里宽纵乾元帝,总是想着替他开脱,实则他说不得早就后悔了。

后悔当年娶了她。

若是能再等一等,徐氏就是他的发妻太子妃,正经八百的中宫皇后了。

他怕是还觉得她占了他心头肉的位置呢。

羊皇后唇角的弧度仍旧上扬着,却冷肃下来:“官家这时候不去昭阳殿安抚贵妃,到我这儿,应该是有话说,这些寒暄,大可不必。这么多年,能体谅的,不能体谅的,我不是也都顺着官家心意去做了吗?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没什么不能承受的,有什么话,官家不妨直说吧。”

乾元帝本想缓和一二,再慢慢说给她听,哪怕晓得她听后会生气,但有想着不是不能规劝的。

现下她态度端的如此,再遮掩,也没什么意思,她更不可能听什么规劝了。

于是乾元帝把心一横,同她讲了实话:“我见过三郎,给他留了一道旨意,关于大郎的,思来想去,应该来跟你说一声,好叫你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