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有好几日没有往昭阳殿了。

徐贵妃并不急,也没派人到福宁去问过。

他来时仪仗排开,小太监匆匆入了殿中去通传,徐贵妃很快迎出来。

可即便是数日未见,徐贵妃见了他,都没蹲身行礼。

这是从她入东宫的第一日起,乾元帝就许她的。

他本就是见不得她矮人一等,纳福见礼,总觉得那样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即便是冲着他,也不成。

当年他去求先帝下旨赐婚,本就是求了好久。

东海徐氏的女儿,同他又是表兄妹,这样尊贵的出身,不管嫁给谁家,都是要做正妻大妇,甚至是做大族宗妇的。

彼时他已经有了皇后。

一旦纳了她入东宫,恐怕两家都不高兴,是以先帝考虑许久,他每日都去求,还求到太后跟前,足足半月,才央着先帝下了赐婚的旨意。

这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人,长这么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险些求而不得。

好不容易留在了身边,怎么会不珍惜?

又不是叫她在自己身边为奴为婢的,这么多年,连皇后也看得分明,心里在不情愿,再不高兴,也没有说过什么,漠然接受了这一切。

乾元帝上前去,递了一只手。

徐贵妃却连那只手都不接。

她对抄着手,站在廊下,面上也没什么情绪变化,盯着乾元帝看了很久,才问他:“官家是有了决断,才肯踏足昭阳殿,来通知我的吗?”

语气中满满当当是桀骜,换任何人都不敢,连羊皇后跟乾元帝说话,都会有所收敛的。

可是底下当差的人显然是见怪不怪,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乾元帝也果真不恼,反而提步上了垂带踏跺,自顾自强行牵了徐贵妃的手。

那只手柔若无骨,他握着,拉了人往殿中去:“就非得这么跟我说话吗?”

徐贵妃抿唇不语。

跟着伺候的奴才们没有跟着入殿。

乾元帝拉着徐贵妃往西次间,把人按在罗汉床上,自行坐在她身侧,稍稍一抬手,落在她肩头,把人轻揽着拥入怀中:“阿宁,这事儿,过不去了。”

徐贵妃小名就是宁宁。

几十年如一日,乾元帝同她亲热时候张口卿卿闭口宁儿,只有百般无奈,不得不委屈她的时候,总是会这样语重心长的叫上一声阿宁。

徐贵妃眼皮突然跳起来,面色忽然就沉了下去:“大郎他……裴令元去西北,带了铁证回京,对吧?”

乾元帝脸上也不好看

,良久的沉默下去。

徐贵妃捏着指尖:“是多大的罪?”

“拥兵自重,囤银养兵,私铸兵器,甚至还有,刺杀朝廷命官,以及手足相残。”

乾元帝的语气重起来,同徐贵妃说的每一句,他自己的心也在滴血:“阿宁,你知道我的心。孩子们早就长成了,出藩立府,成家娶妻,其实早在六七年前,就已经有朝臣上折子提起立储一事,是我有私心,总在大郎和三郎之间犹豫不决,才一拖再拖。

去年分封,三郎是嫡出,办差数年,从无差错,你很清楚,无论是他,哪怕是二郎,都比大郎更争气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