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二日,又是新的周五。

这天的柏城难得放了晴,气温回暖,建筑物被暖阳笼罩其中,高楼顶部像是直触云端,那一片云海,无声无息涌动。

学校办公室里,沈清欢正在接受批评。

“你说你,刚开始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这一周尽被人投诉,我看你年轻又温柔,教孩子应该挺尽心尽力的,一开始也还好,现在到底怎么了?上个课,连点精气神都没有,你说你这样下去,你让我怎么留你?”戴着眼镜的教导男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在指责她。

她站在办公桌前,半开的窗帘外有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她眼圈青黑,眼底一片猩红,若不是那点暖光,说她像行尸走肉都不过分。

哥哥的噩耗,她难辨真假,虽然她始终坚信哥哥还活着,可这么多年过去,他活着为什么不能回来找她?

他有手有脚,出去自食其力一定不是问题,回来找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可他这一走,就是十一年。

这五天时间,沈清欢从一开始的绝不相信到慢慢怀疑再到最后的接受。

如果不是去世,那他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

“主任,对不起。”沈清欢诚恳道歉,嗓子是哑的。

她是美术老师,课时不多,但她一直很认真,可这一周,她完全不在状态。

主任发了火:“当初你来学校,是我同意的,我看你勤勤恳恳的,孩子们需要这样的好老师,如果你下周还是这样,那我只能辞退你

。”

沈清欢颔首:“嗯。”

主任起身,摔了门离开。

她站在窗前,伸手接了点阳光在手心里,上面纹路清晰,一如她此刻的想法。

就算哥哥死了,她也至少要找到哥哥的墓地。

放学后,她立马去了机场,飞机是六点四十落地的,她联系了电台主持人,乘车直接去了她那边。

找到她后,她向沈清欢说出了哥哥十一年前来临海市后遭遇的事情。

“你哥哥来临海市后,因为没有学历找不到工作,为了不被饿死,就去了工地,可工地上发生了坍塌事件,他被埋在里面了,等找到他时,他已经去世了。”

寥寥几句话,概括了哥哥悲惨的遭遇。

沈清欢无法想象,那时候的哥哥是怎么挺过去的。

饿肚子时在想什么,做工地时在想什么,发生坍塌的那一刻时在想什么?

她没哭,在这一周,她已经哭够了。

在电台主持人的帮助下,她又乘车找到了哥哥的墓园。

墓园很多墓碑,她找了很久才找到他的名字,墓碑上有一张他的黑白照。

那是他十九岁的模样,青涩中却有不一样的沉稳,岁月蹉跎,照片已然有些磨损。

沈清欢摸着照片,干涸的泪水再一次像决堤的河水奔泄而溢。

“哥哥,你说过的,你会回来找我,你也说过的,让我听话,让我不要成为负担,现在我都快二十三岁了,你又在哪儿?”

她跪在墓碑前,手摸着照片,思绪在飞远。

三岁时,父母成天

就是吵架,吵的内容永远都是离婚。

爸爸说:“贺琳,老子最讨厌你这幅模样,跟个侦探一样,什么都要查,手机响了立马就要看,我去哪儿必须交代,甚至不让我跟别人吃饭,你是不是疯子?我娶你回来是让你为我生儿育女,不是让你天天查我的!”

妈妈说:“沈乾坤,你管不住下半身,你结什么婚,你都没给过我一点点好东西,你却花两万给一个女人买生日礼物,你当我傻吗?我告诉你,你不把东西要回来,我就跟你离婚。”

“真是疯娘们,我看你就是在家待得太安逸了,成天就知道吵吵吵,看看外面的女人,哪一个像你?哪一个不温柔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