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着山涧下一处清泉往里走时,子湛猛然一头就倒进去了,吓得林西月浑身一抖退了两步才意识到子湛出事了,忙淌进泉水将子湛拉起来,子湛身形虽然干练修长,但是好歹也是七尺男儿,加之体格精练,林西月拉起来时非常费力,只得将他一手从自己肩头越过来将他半背在背上,然后往岸上拖。

好在现下是盛夏时节,就算弄湿了衣衫吹了些山风也不见得会着凉,不过为了防患于未然林西月还是将子湛放到岸边就拾掇了一捆枯木枝,借着两只鹅卵石生了火。

月光悄悄然黯淡了,泉水叮铃作响,篝火随着轻拂的山风跳动,火堆里时而传出‘啵呲’的声响,林西月坐在满是碎石的地上看着躺在篝火旁的子湛,他的眉目紧闭,薄唇轻咬,尽管已经晕过去双手却紧紧抱紧他自己,相较于之前在谆王府的娟狂潇洒,林西月不是亲眼所见也不相信,那么不可一世的子湛竟也有害怕紧张的时候,他是做噩梦了罢?还是冷着了?

林西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跪到他身前替他将湿淋淋的外衫脱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懈衣,然后林西月解下自己的外裙准备给子湛披上,刚好不好子湛就在此时微微有些清醒了,双眸刚拉开一条缝就逆着篝火的微弱光线看到林西月正在自己面前解她的衣裳,子湛吓得刚要一把推开林西月,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动一下手指头都难,而一眨眼林西月已经将外裙盖到了子湛身上,回头抱起子湛的湿衣服坐回刚才的地方去了。

子湛发觉原来是自己想岔了,好在刚才没打开林西月,不然此刻就尴尬了。子湛静静躺在地上看着坐在篝火对面的林西月,林西月低头仔细的翻着子湛的衣衫,一件一件摆开放到篝火旁,借着篝火烘干。氤氲清冷的月光下,林西月跪在篝火前,低着下颌,迎着暖黄的火光,眉梢眼目上似乎都染上了一股温柔的颜色,不点而红的朱唇,明亮深邃的双眸,就好像临窗而立翘盼丈夫归家的娇妻。

子湛定定看出了神,他这辈子哪来什么娇妻啊?

黄家一日走不出这罪臣之后的骂名,他子湛一日就过不得安生,以子湛的脾性,如何能让心爱的人跟着自己受委屈?他要娶就要给的起。

林西月一面翻着衣服一面回头看子湛,确认他真的只是累晕过去不是其他,不成想刚一回头就看到子湛正盯着自己怔怔出神,就连她回头也没能惊醒他,林西月在子湛眼里看到了谆王一样的眸光,心里一急忙故作无意的咳了声,子湛这才有了反应。

“你醒了?”林西月坐回碎石上,偏过头看着衣衫,子湛收回目光落到篝火上,淡淡应:“嗯。”

“饿了没有?”林西月问。

“没有。”子湛回。

“那还冷吗?”

“不冷。”

“睡吗?”

“不睡。”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这荒郊野外也不能做点别的,只能你不请我不愿的聊以解乏,不过都是林西月先起话题,子湛淡淡回应。

秦王带着莲儿和女刺客不过半个时辰就回到了秦王府,而安珏丝毫不知子湛失手秦王亲上谆王府的事,只能百无聊赖的等在街市口,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谆王回来,也好让他有点事做消遣消遣啊。

刚回秦王府秦王就忙着问侍卫子湛和林西月回来了没有,侍卫摇摇头:“管家从傍晚时候出去就没回来过,清贵人更是一天没见到人影了。”

“子湛失手了。”秦王自顾自道,莲儿才懒得管那个假林西月的死活,忙追着秦王求道:“殿下,您快叫大夫给姐姐看看吧,姐姐好像不大好了。”

秦王回头看了女刺客一眼,虽然不信莲儿所言,但是这个女刺客确实也不讨人厌,秦王初见她时,却也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点点头吩咐府卫:“去将齐大夫请来。”

侍卫应了忙转身出去。

王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从一开始子湛就仔细吩咐了下头人,绝不可外泄,特别是王妈妈。王妈妈见秦王将近天亮了从外头带回来两个姑娘,一大一小,大的还穿着黑色锦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小的倒好像个丫鬟。王妈妈一边张罗着莲儿和女刺客的寝居,一边心里犯嘀咕:怎么秦王殿下就喜欢外面的花花草草?那正经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到底哪里不好,非要从外头到处捡些猫猫狗狗回来,都不知道干不干净!

“王妈妈想什么呢?殿下问您话呢。”画扇一面小心伺候着女刺客躺下一面抬头看王妈妈,王妈妈回神过来,忙应:“什么?”

“太后可听说郡主被掳一事了吗?”秦王再问了王妈妈一次,王妈妈是太后身前的传话老人这一点秦王已经见怪不怪,反正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王妈妈点点头:“知道的,昨儿殿下被皇上叫到御房去的时候太后就知道了,原本是要叫殿下去德懿宫问问的,可殿下出了御房走的急,太后的人还没到您就回来了。”

“嗯,你给太后带个话,就说根本没这回事,兰儿只不过出去玩了些时候,现在正在汀芷园歇着。”秦王道,王妈妈如何能不知道萧兰儿失踪一事,只是这事她也没敢在太后面前说实话,索性现在萧兰儿已经救回来了,能大事化小自然最好,忙点头道:“老奴现在就去。”

现下已经快辰时了,透过纸窗,院子外柔软的曦光已经能勉强衬亮整个屋子,烛台的火光看上去已经没有半点温度,显得可有可无。齐大夫趁着清晨的雾水就被秦王请了过来,脸上还挂着不满,一边给女刺客诊脉,一边邋遢着个脸,侍卫抬头看秦王是张黑脸,低头看齐大夫也是张黑脸,吓得站在一旁动都不敢动,只有画扇还能勉强的在两人面前是不是说些宽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