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之说这一番话,自然没有抱怨不满的意思,而是觉得自己的两个朋友太过直接,扎的自己心里都有点难受。

可她也知道,这二人是为了她好,也正因知道,心中才会感到难过。

而一瞧见她这个样子,江语棠就知道,她心中是有所偏向的。

“日子是你自己过,我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是替你规避风险,可这些风险究竟会不会来,我们也无法预料,更何况赵绥安那个人,我们并不了解,反倒是你更为熟悉。那他日后会不会做出我们所设想的那些事情,又会不会待你好,能够去经历去判断的,也只有只有你一人。”

江语棠其实并不愿意去掺和别人的选择,一来是因为,但凡是一个健全心智的人,都有自己的所谓偏向,有许多选择,不是自己想要劝就能够劝动的。

二来则是因为,他们远远没有当事人,更了解事情的全貌,所以他们所能做出的判断,也未必就是最精准的。

于是听了这么一番话,沈珺之也知道有许多事情,并非旁人能够替自己决断,也就只能叹了口气。

静怡公主此时则是有些奇怪,“先前都还好好的,

怎么人突然就要不行了?”

听到这儿,江语棠也有些好奇,不由朝沈珺之望了过去,就看见沈珺之面上浮现几分冷笑。

“我虽不愿意这么说,可她确实是遭报应了。”

沈珺之语气间有些讽刺,“她手上一贯没什么钱赵,绥安的仕途也才刚刚起步,少不了需要银钱四处打点,也要维系自己最基本的世家公子面貌。所以他能给自己母亲的,并不算多,只能说供她生活绝对没有问题,甚至还绰绰有余,可如果是奢侈成性,那一定是不够的。我嫁过去的时候,她的花用,几乎都是从我的嫁妆里头出。”

“而我和赵绥安合离之后,赵绥安在官场之上也受了不少打击,银钱之上自然更为困顿,再加上他母亲并非等闲之辈,所以更加管控给她的银钱,他母亲要不了两月就受不了了,竟然想起来跑去讹人。”

静怡公主久在宫中,见惯了那些勾心斗角,却真没怎么见过如此泼皮无赖。

一个官家姨娘,竟然要去讹钱,实在是说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

但说起这件事情,沈珺之没有半点要给对方留脸面的意思,竟然还有几分畅快。

“他去讹人,也没本事去打听对方的身份,瞧着人家的马车好,就直接往前头一倒,硬是说人家撞着她,好叫的嚎叫一个撕心裂肺,就跟腿断了一般。人家自然是不认的,只给了一两银子打发,她却以为人家那是心虚了,见马车要走,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讹人的事情他们也听了不少,但为了讹人,豁出自己性命的事情,他们也是很少见。

不过仔细一想,那妇人估计多半是因为讹人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度,所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那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轻易伤害自己?

果不其然,在沈珺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可笑的摇了摇头。

“主人家着急出去,那马夫就把车子赶得快了许多,也是不曾提防她突然冲出来,竟然敢直接闯到马车前面。这马蹄一扬把她撞出去老远,当即肺腑就都受了伤,吐血不止。但人家根本就没管,只留了一个小厮去请大夫,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她偏不愿意救治,说是一定要等主人家亲自出面,给她一个说法。这么一耽搁,原本还能医治的伤更为严重了些,等到消息传到赵绥安那儿去

,再找人医治,也已然是来不及了。”

话说到这儿,二人也就都才明白过来,也不由叹气于有些人的愚蠢,竟然能自以为有道理,活活将自己给耗了个重伤。

这要是别起那么多贪恋,也别那么无知,至少还能再活几年,不至于伤的那么重。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能要来所谓的公道,甚至主人家因为她耽搁了正事,只看在赵绥安的面子上出了些医药费,其余的补偿一概都没给,赵绥安自然也没好意思去要,毕竟这件事情,也终归是他们没理。”

自己冲上前来碰瓷,人家会管才怪,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任何人觉得意外,可是思及此,江语棠心中便不由得起了一个猜测。

“撞了人的那家是什么身份,你可知道?”江语棠问。

之前听赵绥安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沈珺之还真去查了查,此时江语棠问起,她也能回答出来。

“似乎是钱家的大小姐。”

钱家行商,名号在皇都之中,确实并不算数一数二,可他们虽然不是首富,却也家产颇丰,再加上家族乐善好施的缘故,也算是有几分威望。

这样家族,绝对不是现在的

赵绥安,能够招惹的起,而赵家也不会因为一个拎不清的妾室,就去找人家的麻烦。

“你这么一说,我大概也就知道,赵绥安的母亲为何想要见你了。”

江语棠这么猜测着,自己就先是叹了口气。

沈珺之却尚且不明白缘由,只疑惑地看她。

“我估计,她是觉得自己惹不起钱家,心中又实在是憋着一口气,想着借你公主的名义给钱家施压,以求为自己谋些好处。这样的情形之下,你还是不必去了,免得被缠上就不好了。”

虽说早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另有所图,沈珺之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江语棠所设想的这种情况发生。

可等想清楚这一点,沈珺之又觉得有些悲凉,“人都要死了,还去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我可不觉得以她的自私,拿到那些钱财,是为了给赵绥安铺路。”

“谁知道呢?”江语棠不做表示,却也有几分嘲讽,“说不定她是以为自己死不了,所以想要钱家给她一个公道,她日后大可继续耀武扬威。不过我觉得,这其中最有可能的,还是她后悔了。至少有你在的时候,她也算是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