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桌。

他看着院子里的那处凉亭。

凉亭上挂着两盏灯笼,光线昏黄,那两个男人的脸有些模糊,但他却觉得看的很是清楚。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抬头看上两眼,又低头扒拉两口饭。

就这么慢慢的咀嚼着,默默的看着。

李辰安斟了两杯酒,恭恭敬敬的递了一杯过去。

父子之间的谈话通常比较枯燥。

何况这还不是一对真正的父子。

李翰本就不太善于言语,再有彼此身份上的巨大差距,他端着这杯酒便觉得有些烫手。

“……辰安,在这里且让我叫你一声辰安。”

“我不是你父亲。”

“我呢……就是这竹下院的一个教先生。”

“这李家,虽说出了不少才子,但若是说出一个皇帝……这显然是没可能的。”

“你父母健在,你有了这般出息,当由他们来分享你而今的这份喜悦。”

“你能回来看看,我已大感欣慰。”

“你若不弃……毕竟我也教了你那么多年,我便厚着脸皮自称为你的先生。”

“已是帝师,我这老脸已十分光彩,如何?”

李辰安哑然一笑,“爹!”

他依旧叫的爹!

叫的很自然,没有丝毫犹豫。

“在我看来,父有三种。”

“其一,生者为父,便是血缘关系所定义的父亲。”

“其二,养者为父……生而未养,便是未曾尽到为父者养育之责,便是放弃了那血缘。”

“而养育者,虽说没有血缘,却有养育之恩!”

“此恩,形同再造!否则我早已夭折,世间何来李辰安?故,养者之恩足以称之为父!”

“其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将我从小教到大,让我学会了识字,懂得了做人的道理。”

“我能有诗仙之名,皆拜你昔日之谆谆教诲。”

“我能走到今日……亦是从你所教授的那些中得来的学问。”

“至于他们……我心怀感激,我能理解当初他们面临困境时候所做的决定。”

“在归园我呆了一些日子,与、与云安郡主也相处了一些日子。”

“我能感受到她的内疚,也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爱,所以我叫了她一声娘……发自内心的,毕竟她这些年也来广陵城看过我几次。”

“但我已和她说的很清楚,我认他们,同样要认你们!”

“爹,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放心吧,我那个娘曾经毕竟是郡主,也是懂道理的。”

“无忧,来来来,孩儿敬你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