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打脸（四）

谆王言下之意是，王铭一人之词害的内阁诸臣尽信了不止，便是皇帝自己也听信了小人之言，又何苦怪罪大家呢？

“王铭经由齐大人介绍，将事情陈述给内阁诸位大臣，皇弟也是偶然在场，念及正在受灾的百姓这才请缨前来皇兄面前……若是今日皇弟不在内阁，想来诸位大臣也不会到皇兄面前来状告宥之，说起来，确实是皇弟之过，皇弟愿受惩罚。只不过如今真相大白，皇弟还有一言要说，这王铭区区一介草民，竟敢构陷皇嗣，想来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如今仔细推敲，齐大人倒是首当其冲，好好地他上秦王府要兵部大印做什么？没有要到兵部大印，想到宥之这些年有脑疾缠身，所以铤而走险意欲构害也不是不可能。”

谆王反应极快，三言两句就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更何况也没有实证证明谆王便是幕后主使，将事情全部推给最后动机的齐大人，倒是说得过去。

可太后和皇上谁不是心如明镜似的，到底谁在背后捣鬼岂能不知。但是念及五万大军以及先皇遗诏没有十足的证据，这谆王轻易动不得。

皇帝冷眼看着谆王，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王铭，淡淡道：“拉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谆王那只大印才是真的啊！皇上……皇上……”王铭被拖了出去。

虽然皇上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谆王心里明白，从此以后，他这个亲王总算成了皇帝的眼中钉。私造大印是死罪，就算是皇室，也毫无例外，皇帝不办他只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以及顾及他手中的五万兵马。

太后朝李宥之招手，示意他过去，太后拉起秦王的手，心疼道：“委屈了我的好皇孙，受了这么大的冤枉也不吭声。”太后说着忍不住有些泪眼迷蒙，皇帝见了忙宽慰道：“母后身体要紧，若是为宥之操碎了心，倒是宥之不孝了。”

“哼……”太后冷声道：“到底是谁不孝哀家心里有数，今日这么大的阵仗，你们可有一人为宥之说过半句公道话？宥之平日里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让这帮居心叵测的小人这么惦记着，不要了宥之的命不罢休。倘若今日不是宥之聪明，提起了划痕一事，那段大人一番话岂不是就定了宥之死罪？”

“母后言重了。”皇帝低头应着。太后还不解气，“言重？你们是亲父子，你有你的家国天下没有错处，但帮着一干外人冤枉自己的亲儿子，皇帝你这心哀家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你到底还是哀家的皇儿么？”

“母后。”皇帝今日确实是怀着私心，在李宥之的事情上确实有故意委屈他的想法，这些虽然看上去顺水推舟，可太后如何能不知？“儿子近来着了风寒，吃了大半月的药也不见好转，神越发的短了。处事失了偏颇惹了母后不悦是儿子不孝，母后且保住玉体，不要和儿子一般见识。”

太后只是想让皇帝对李宥之多怀点愧疚之情，岂不料皇帝竟然病了，母子连心，怎么能不紧张，当下就撇开先前的不悦，关切道：“怎么病了都不告诉哀家？”

皇帝眼色疲倦道：“儿子怕母后再为儿子操心，吩咐了宫里不要声张。”

“唉，你们父子……”太后叹口气，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了，“你们父子这般，倒叫哀家怎么放心？百年之后，还有谁来管你们父子之间的嫌隙？”

太后说到底也是为了李家的香火，为了李家的江山，皇帝就算对李成肆心有愧疚，但于李宥之何尝又没有？如此这般的偏爱，确实有些过了。皇帝看向李宥之，想起他小时候聪慧明睿的模样，到底还是有些心疼的。

“儿子不孝，让母后操劳。”皇帝布满褶子的眼角开始变得有一丝温和，看着李宥之道：“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朕心中不忍，从即日起，解除你母妃的禁足，等下你去馨启宫看看她吧。”

“谢父皇。”李宥之跪下叩首，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李宥之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能光明正大的见丽妃了，这些年来他不得已装疯卖傻，不能替丽妃遮风挡雨，如今终于可以将她接出来了。

那个日夜守在馨启宫替他诵经祈福的母妃，李宥之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丽妃被放出冷宫，太后心里也宽松了不少，拉起李宥之道：“今日便在宫里用膳吧，让你母妃好好看看你，这么些年不见，苦了她了。”

“嗯。”李宥之点头。

谆王有权势依仗，暂时还可安好，可内阁一干大臣就不见得了。伙同谆王谋害皇嗣，让皇帝也脸上无光，皇帝怎会轻饶？齐大人更被谆王当成了挡箭牌，推出来顶罪，这件事既不能算到谆王头上，那便只能拿齐大人开刀了。

齐大人被夺了官职贬为庶人，打进了天牢秋后处斩。其家眷皆悉数沦为官婢、奴才，家中钱银悉数充公。这次西南洪灾极为凶悍，户部已经拨了几次赈灾款项，国正值空虚之际，皇帝也在为此烦恼。所以凡是最近出了差池的官员，一旦定了大罪，都免不了被抄家。余下的大臣，按官阶大小分别受了处置，大多都被遣回府中闭门思过半个月，之后再回内阁。

经过这件事，户部大印算是牢牢掌握到秦王手中了。

谆王隐忍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出过什么大错，对皇帝太后更是俯首帖耳，如今这张忠顺的假面具赫然被秦王揭开，今后的日子算是如履薄冰了。

内阁大臣们一一领了罚，被白公公请了出去，此时已值晌午，正是用膳的时辰，皇帝既然想弥补李宥之，便宣了旨意，今日太后、秦王以及皇上都去馨启宫用膳。

三人出去后，谆王还跪在御房，没人搭理。

馨启宫的丽妃正在佛堂念经，听到被解除禁足的消息时，瞬间有些恍惚，有生之年她还能出这个宫门，真是苍天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