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朕从来没有想过立李成肆为储君,李成肆是离王之子,虽说按着皇亲关系来,确实有这个可能。但秦王尚还健在,你们却打起了李成肆主意,你们是想谋朝篡位?”皇帝一巴掌拍在案桌上,震得刚摞好的一叠折子又倒了下去,“朕对秦王严厉点,不过是对他寄予厚望,你们一干所谓的忠臣良将,竟然寻着这个口不把秦王放在眼里,还打起了另立储君的旗号,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有没有朕的李氏江山?”

皇帝越说越怒,白公公吓得不止一次悄悄的在旁边扶住就要从桌案上震下来的茶盏,秦王立在御房另一头,静静的看着,看着皇帝唱的这处黑脸戏!

跪在最前头的是谆王,皇帝每一巴掌下去,就好像扇到他脸上一般,火辣辣的,看的身后跪着的一干大臣这心都揪起来了。

立李成肆为储君的话,皇帝确实没有说过,但是皇帝让李成肆进太师所学,不就是为了将来做准备么?

说到底这个事还是皇帝带的头,谁的心里不明白?

秦王遥遥看着,他的父皇啊,永远都没有错,以前当着众大臣的面落自己的面,现在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再当着众大人的面,重申他这个皇子的地位,不做大点,丽贵妃和太后怎么肯和皇帝和好呢?

训得差不多,就连谆王也不敢说什么的时候,皇帝这才放柔声朝秦王道:“宥之,朕已经命钦天监看了日子了,明年年初正月十五正是好日子,朕会让礼部着手操办,你若有什么想法便去找礼部商议。”

“是,儿臣谢父皇。”秦王拱手谢恩。

皇帝把人震住了,剩下来也没什么事了,谆王趁此把自己摘了出去,哪里还有胆再拦着秦王的路?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王春风得意,自顾自恨的脸色铁青。

“对了,你皇奶奶和你母妃因为你的事,近来茶饭不思,你没事多进宫来陪陪她们,将顺心的事多说说,总不好教她们一直这么担心下去。”皇帝咛咛嘱咐,秦王自然洗耳恭听,“是,父皇。”

“嗯,那你先去看看太后和丽贵妃罢,等午时就留在宫里,我们一起用个膳。”皇帝摆摆手示意秦王先去,秦王会意自然退下不提。本来今日就没他什么事,不过是来看皇帝怎么替他出气罢了。

皇帝眼下心急的,恨不得秦王马上飞奔着敲锣打鼓去告知丽贵妃和太后,皇帝立他做太子了,告诉她们:以后啊,就不要再和皇上闹别扭了,皇上这不是同意了嘛?

一干大臣就这么跪着恭送秦王出去了。

出了御房,秦王先去德懿宫看太后,太后自然早知道了皇帝立秦王为太子事,这心里头总算是稍稍解了气,拉着秦王不免替皇帝说清:“这些年来苦了你,可你们毕竟是父子,如今你父皇既决定放下隔阂安享天年,你也别将前事挂在心上,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哀家也没多少日子可以过了。”

秦王扶着太后往殿外去遛遛,“孙儿是个没记性的,什么事都是隔日就忘,皇奶奶不用总担着心。”

“那就好。”太后见秦王心宽,自然自己这心里头也松了不少,“既然如此,那还有件事你也一并依了哀家罢。”

“皇奶奶说,孙儿自然照办。”秦王温温笑着,可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

太后回头朝嬷嬷吩咐道:“把东西拿出来。”

秦王愣了下,正拧眉想着太后能有什么事求自己的时候,嬷嬷就领着一干宫婢从偏殿出来。

“来,打开给宥之挑挑。”太后笑着回头对秦王道:“这些都是朝中大员们的千金,原本你遇上行刺那事,朝中势力大损,哀家还担心着挑不到好的。可既然如今你父皇已经决定立你为储,这些墙边草不还赶紧着上门来巴结?哀家亲自掌过眼了,都是好姑娘,生的水灵,这手也精巧,绝亏不了你。”

秦王正春风得意时候,哪里知道太后在这里给他下了绊子,话都说出来,怎么收回去?秦王愣愣盯着宫婢一幅幅展开的画像,只觉得洁白如高雪的纸啊,明亮的真是刺眼!

“皇奶奶,这……这不着急,这事您还没和父皇商量吧?孙儿这才得了父皇青睐,正该将力用到实处时候。再说,河西王就快进京了,就在这个月中,过两天孙儿就得出去接驾了,若这事让河西王知道,父皇还能绕得了我?”秦王算是找了个好借口,太后想了想也觉得有理:“这话说的是,这一没注意河西王都该进京了。此事确实不能在这个当口办。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先将这些画拿回去,好好看看,看上了哪个再和哀家说。等你和兰儿的婚事办了以后,哀家就让人进门来,到时候河西王就算不愿意,那也得愿意。”

秦王还要推拒的时候,嬷嬷却朝他使了颜色,叫他不要再和太后犟,秦王这才作罢,只得谢太后天恩了。

陪着太后遛了一圈,秦王还得去馨启宫看望丽贵妃,丽贵妃终于等到了这天,看到秦王的第一眼忍不住就落下泪来,秦王忙扶住丽贵妃:“母妃。”

丽贵妃拍拍秦王手,用青丝锦帛擦了擦眼角:“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母妃不会扫兴,快进去坐坐。”

丽贵妃大半青春年华都虚耗在被禁足的日子里,原本以为儿子真的傻了,自己也失了宠,这辈子算就是这样了,没想到竟还有今天,一时间受过的委屈和心酸都松泛起来,就算想不哭也止不住了。

秦王轻轻拍着丽贵妃背,心里也是愧疚难当,“这些年瞒着母妃,让母妃担心了,是儿臣不孝。”

“你也不容易,母妃不怪你。”丽贵妃轻轻擦着脸颊,微微垂眸,“其实母妃最难的时候,并不是被禁足的时候。这皇宫大院,从进来那一天,母妃便做好了失宠的准备,所以那一天真的来了,也没有那么难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