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

月夜之下,王灼儿柔声细语着腔调,温柔如水的目光落在了床铺上已经睡熟多时的小娃娃身上。她再瞅着对方那俊俏可爱的小模样,心中蓄积多时的酸楚终于此刻化作了泪水,不受控制的划过了脸颊。

十日前,景徽帝着身边的太监总管魏荣到太子府赏赐了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同样带来景徽帝想要将秦元羲接进宫教养的消息。

短短不过十日,景徽帝又再一道召皇长孙进宫伴驾的圣旨随之而来,更是意味着王灼儿自今夜过后想要看到自己孩子的机会已是廖廖无几了。

“日后,你若想羲儿了,为夫就陪你进宫看他可好,不要再难过了!”

寂静深夜,秦懿承的宽慰之语适时充斥满了同样安静的屋子。烛光影映顷刻将两个交叠的影子投在了床榻上熟睡的小人身上。

“羲儿还不到三岁,他还这么小,从没有离开过我一日…”

王灼儿的目光依旧定格于正安睡在自己影子里的秦元羲,眼眶里的泪水更是如断线珠子愈发的汹涌不止。

“皇宫是多可怕的地方,即便陛下真的疼爱他,可是明里暗里都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能全都辨清楚是好是坏,要是……”

“不会的!你放心,我已安排好了人陪羲儿一道进宫,断不会让他受零星半点的伤害的!”

秦懿承赶忙止住了已是带了哭腔的王灼儿,对于王灼儿的满腹忧虑自是感同身受。他原搭在王灼儿肩上的手又再环过她的腰,宽大的手掌自然而然的覆裹住了王灼儿那双纤细的手。

“帝王的忌惮之心太重了,在设计抓捕岱钦之后,父皇已经在私底下处处对我进行打压。近来,他又在朝堂上对秦毓承流露出倚重之意,显然是觉着秦睿承死后已无人能制衡于我,方再扶持秦毓承与我相争!如今,我们应父皇的旨意将羲儿送进宫许能消他一些顾虑!”

王灼儿哪里不知道所谓帝王心术的权衡利弊,在她看来景徽帝这个时候下明旨要将秦元羲接进宫教养,不像是出于一个祖父对于孙儿的疼爱,更像是借着恩宠的名义要将她不过三岁的孩子充作人质。

作为一个母亲,王灼儿哪怕心存理智也终究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如今还要眼见自己懵懂无知全无自保之力的孩子去到皇宫那处时时透着勾心斗角的地方。

“就不能想个法子不送羲儿进宫吗?他还这么的小,天真得对上一只小蚂蚁都能说上半天的话。我舍不得同样也不想孩子去到皇宫…”

“你知道的,我们可以找借口不送羲儿进宫。只是在外人看来就是我们拂了父皇的爱重之心失了孝道。先且不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父皇欲接羲儿进宫已是赤裸裸的试探,意在看我的态度。”

秦懿承听着王灼儿刻意压低了的抽泣声,心里亦是随之一阵接一阵的难受。他不惧景徽帝又再扶持秦毓承或是谁与他相斗,却是愤恨自己明知景徽帝要将秦元羲用来作要挟的筹码却无可奈何。

“我倒是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也不惧怕这欲加之罪。只是我担心今次若逆了父皇的意,没准日后他会将心思用在你的身上。父皇哪怕对羲儿有利用之心,对于他的疼爱却也不是假的。何况父皇很清楚打压的同时也需得有安抚。因此就算羲儿进了宫,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亦会将羲儿护得好好的!可若换作是你,之前那宫女行刺的事不提也罢。父皇看你始终不会像看羲儿那般,保不齐哪日就会对你动杀心!我断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同样为了杜绝这样的事发生,你必须得呆在我身边才行!”

原还因着舍不得孩子而伤心的王灼儿,如今再为着秦懿承的一番话醍醐灌顶同时脊背发凉。她很是清楚景徽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秦睿承都能舍弃,又何况本就是作为一枚棋子的自己呢。

“可是,羲儿…”

“这样吧,你若是实在舍不得羲儿。明日为夫送羲儿进宫,也去同父皇明说。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接他回府呆上几日如何?”

秦懿承留意到王灼儿不再像之前那般低声抽泣,却还是因着她的沉默不语带有那么些不安,又是赶忙着继续道。

“你放心,陪羲儿进宫的那些人都是为夫特意挑出来的,他们会照顾好羲儿的。至于宫里面,即便是父皇有所安排,为夫也会再打点好一切的。为夫保证羲儿进宫之后,他每日的吃穿用度甚至是一举一动,都会着人事无巨细的传回太子府来让你知道,这样可好?”

王灼儿听言回转过身,整个人依偎进了秦懿承的怀中。她一双眼睛依旧湿润着,脸上的泪渍还未干透,神情却是较之前的难过不舍更多了忧思。

“殿下,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喜新厌旧,连带我们的羲儿也都不管不顾了?”

“好好的,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秦懿承为着王灼儿这突兀的询问愣了愣神,又再由王灼儿双手圈紧了自己的腰觉出了话语里的认真。他为此又将王灼儿紧紧的搂于了怀中,眼中蓦然透出了认真,柔和的语气更带一种似压不住的强势。

“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更加不会允许你所说的这种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