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越渴越吃盐

敖日朗筝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突然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站在高寒身后的上官茗茗,感叹道:“你女朋友真美!”说完更加欣赏地端详着上官茗茗。

高寒和上官茗茗对望了一眼,双双微笑,谁也没说话。

敖日朗筝见到钱就着急了,带着高寒他们风风火火地来到星际大酒店的十五楼。之所以来此,是因为她以前在这里赢过大钱,对这里的感觉好。在她的坚持下,高寒还是用星际的会员卡出的泥码,反正也不耽误敖日朗筝赌,能洗点码就洗点吧。开始高寒坚持不洗码,是为了照顾敖日朗筝的心情,他想让这个一直被别人在背后暗算的女人知道,倾家荡产之际借钱给她的人,是她真正的战友,不是为了牟利。

敖日朗筝真是赌大钱赌惯了,快步走到大厅中间,选了一张最高投注一百五十万的台,着急忙慌地赌开了……

高寒和大砍在身边那么劝她“要慎重,要慎重,”结果她还是一百万一百万地往上推。赢了一把就后悔没有台底公司“打托”,输了之后就没动静了。没赌之前答应得好好的,慢慢看路单,稳稳地下注,循续渐进地赢。可是一摸到牌,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立马变成忘乎所以的赌鬼。

高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此时他由衷地相信,敖日朗筝中的赌毒早已深入骨髓,已经没救了。

敖日朗筝不光着急,还带着紧张,下注仓促而没章法。不过,手气还没背到家,一个小时后,筹码多了几十万。

效果虽然不错,但对敖日行长而言太不解渴了。眼看阵脚将乱,高寒和大砍多次要求给她换换手气,都被她拒绝了。这种情况下,二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切听天由命吧!但愿老天爷能放她一条生路。

看着敖日朗筝疯狂之中夹着愁苦的样子,上官茗茗悄悄对高寒耳语:“这样下去肯定得输,我先去永利皇宫赌钱了,你这里完事来找我。”

说完,上官茗茗好像被敖日朗筝不时显露的悲苦神色感染了一样,情绪暗淡地走了,连招呼都没和敖日朗筝打。

高寒忧郁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猜想她可能不愿看到同是女性的敖日朗筝太悲惨的样子吧。

高寒和大砍本想在敖日朗筝赢了一点时叫停的,因为这钱对现在的他俩来说真不是小数目。但既然给人家拿了,又怎么好意思半途而废、釜底抽薪呢?于是只好任由敖日朗筝去赌,二人只是在她慌乱时择机提醒几句。

如果有计划地投注、有目标的赢钱,那么,对掌握着五百万筹码的赌客来说,说不好会达到怎样的高度,很有可能会在遁序渐进中创造奇迹。但敖日朗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在后半段过程中太犟了,就像着了魔一样,任谁的劝阻都当耳旁风。俗话说棒打刁民,牌输犟汉。高寒是诚心诚意帮助她的,看她疯狂的样子,高寒很是痛心,仿佛输钱的人不是敖日朗筝,而是自己。赌这个东西三把有钱,三把没钱,关键是看赌徒的心理素质,以敖日朗筝这种状态,现在赢多少都没用,最后都会一败涂地,这是心魔啊!

如若换做以往,或者换做别人,高寒就不会再言语了。可是敖日朗筝是他发自内心想拉一把的人,怎能袖手旁观啊!想帮敖日朗筝的原因很简单,首先,高寒断定她骨子里是善良的。其次,高寒最懂敖日朗筝的可恨与可怜。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赌性确实可恨,本不值得可怜。但再不正直的怜悯也是怜悯,只有真正痛苦过的人,才懂得正在痛苦或正在走向痛苦的人的悲哀。高寒真正痛苦过,所以他懂得这一切。他更知道有些善良是融在细胞里的,是驻在灵魂里的,想甩都甩不掉。他忍了又忍之后,有些忍不住了,柔声对疯狂的敖日朗筝说:“别急!深呼吸,稳稳地打,看准了再下注!”就差没说五百万也是钱啊,弄好了都能救你的命!

敖日朗筝侧过头,用有些充血的眼睛斜了高寒一下,蹙着眉头不屑地说:“哎呀!不就是五百万吗?”然后欲言又止。

虽然敖日朗筝的话止住了,但是高寒分明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弦外之音:“这几个小钱儿,老娘还得起,不要再叨叨啦!”

高寒对敖日朗筝是彻底无望了,跟大砍一起乖乖地坐到了一旁。敖日朗筝在手里剩下三百万的时候,竟然一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的连押两次,输的那个干脆啊!连牌都没用补就被对门直杀。

钱输没了,敖日朗筝坐在椅子里怔怔地看着赌台,目光涣散,神情呆滞。这回她一句也没骂,坐在旁边的高寒和大砍也没动,都神情落寞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片刻,高寒扭过头难过地看着敖日朗筝。此时的同情是厌恶的另一种形式,他估计她体内的某些脏器细胞应该又快速、大量地坏死了吧。

干坐了至少十五分钟,敖日朗筝僵固的眼皮眨了眨,努力调整着表情,好让高贵典雅、盛气凌人的面目回归脸上。觉得差不多了,她缓缓站起,向高寒勉强地笑了一下。近在咫尺,高寒又闻到了那并不久违的恶臭……

敖日朗筝走了,还是高寒送她去的机场。走下赌台的她又还原了华贵丽人模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高居人上的风采。她必须保持这种风采,坚决不能露出塞在华丽皮囊下的那一肚子烂肠子。

临进安检,敖日朗筝平视着高寒,肯定地说:“明天等我电话,发账号就行了。”说完,她挥手转身,迈动公主的步伐……

借给敖日朗筝的五百万港币就这样飞进了娱乐场的大码盘里,高寒和大砍洗码的利润是十五万多一点。一直到敖日朗筝把钱输没,赢的记录加起来只有一千五百多万。

结出码粮,高寒和大砍一人一半均分了。手表、腰带、手机、烟嘴之类的典当之物只能暂且“束之高阁”,等敖日朗筝还钱再赎吧。

见到上官茗茗高寒没说敖日朗筝的情况,上官茗茗也没问,好像敖日朗筝最终把钱输掉是法定的一样,无需去问。也可能他们更不想谈论这个令人倍感沉重的话题,犹如等死的囚犯不愿谈论今天哪个囚犯被枪毙了一样。

钱放在别人兜里是缺乏安全感的,敖日朗筝没还钱之前,这笔钱就等于不存在了。无奈,大砍只能马不停蹄穿梭于各个娱乐场之间。所谓要饭不嫌馊,大小买卖都得干了。这就说明成熟的人都很务实,对自身有利的事情肯定会积极去做的。当然了,大钱靠命,小钱靠挣。大买卖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的,所以像卖房间、往金店抠客提成、在娱乐场给人叫牌之类的小生意大砍都不放过,反正能挣钱的事碰上啥干啥,就这样攒鸡毛凑掸子,极尽可能去弥补由高寒这头瘦驴非要拉硬屎而造成的巨大损失。但高寒这位“大咖”基本不会去演马前卒的角色,大砍一旦见到够分量的猎物,就会及时通知他出现。

已经晚上十点了,高寒和上官茗茗才回到酒店。上官茗茗每天都是赢万就收手,今天有高寒陪伴,她心情好,就多玩了几把,赢了八万多。

吃完晚饭这对俊男靓女去看了场电影。看电影可是件挺浪漫的事,高寒至少十年没看过电影了,在银河俱乐部大酒店的豪华影院,他们看了两部美国大片,都是上官茗茗推荐的,看得很过瘾。

也许是高寒半天的陪伴让上官茗茗觉得“物超所值”,也许是别的原因,反正她出奇的快乐,在电影散场时,她闪着大眼睛高兴地对高寒说:“我们先去金店把你的东西赎回来吧!一看你的裤子没有了腰带,只用扣系着,腕上又没了表,光秃秃的,我就想笑,如此枭雄也落得秦琼卖马呀!呵呵……”说完真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高寒上下看了自己一眼,也笑了,点点头,腼腆地默许了。因为要赎的东西是他的行头,万一大砍那边有行动的话,他连基本的“装备”都没有,咋去狩猎?这不相当于上战场的士兵没有武器吗?唉!高寒哀叹一声,默许上官茗茗帮自己赎东西也是被逼无奈啊。

赎完东西,高寒又多欠了上官茗茗四十多万。现在高寒都有点搞不懂自己越来越愿意和上官茗茗在一起的动机到底是因为她的钱,还是因为她的人?

明天是敖日朗筝还钱的日子,高寒恨不得从今夜跳过去,直接就到明天。因为这些钱都是皇帝买马的钱啊!家里的情况就不用说了,那八十万人民币说不上是从多少人那里东挪西凑来的呢,对于普通平民百姓而言,这个数目真就相当于身家性命了!大砍的钱虽然也很重要,但可以慢慢挣钱补。关键是上官茗茗的钱,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目中的身价、地位和尊严,都是在行事上体现的。用前些日子跑单那位粟大姐的话说,讲究是需要资本的,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这句话蕴含着丰富的人生哲理,打个比方,像关二爷那么仗义的人如果总是欠别人的人情而无法偿还的话,他老人家也会被人说成不“讲究”的。况且上官茗茗还是一个女人,一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的女人,又是一个与自己素昧平生还敢借钱给自己、又敢跟自己同床而眠的女人,这种经过三重叠加的信任可是无价的,比千钧还重。更重要的是,上官茗茗是一个给自己异样感觉的美丽女人,自己能让这样信任自己的女人失望吗?敖日朗筝明天是否还款,决定着太多太多……

万一明天敖日朗筝的钱到不了账可咋办?那么一大笔钱,如果指望现去娱乐场赚,除非磨盘那么大的雨点子砸头上。

高寒心中忐忑,人一心虚,自然乖巧许多。

今晚回来的早,洗漱完毕,上官茗茗抿着好看的唇拿起录音笔,往床上一靠,高寒就知道自己和她这对不是夫妻的男女,又要例行不是“公事”的公事了。

“主子,看在您今天又对奴才施了大恩的份上,我给你好好讲讲进监狱的事儿。先把第一次进少管所的经过讲完,然后第二次、第三次都讲。我想好了,如果条件允许,再给你提供一个更精彩的素材。不知奴才的叙述水平能否达到主子的要求?”高寒喝了口上官茗茗专门给他泡的茶,一通卖弄、画饼。

“那太好啦!只要你愿意,条件永远都允许。呵呵。”上官茗茗满脸幸福。

高寒心里一样甜滋滋的,说道:“人家问你呢,我的叙述水平咋样?”

“你都可以写小说,真的!特棒!”上官茗茗兴奋地闪着清澈的大眼睛,上身往高寒身边凑了凑,好像离高寒越近,故事就越精彩。

惨痛的人生记忆犹如冰毒,一心想要忘记,却偏偏记得最牢。哪怕这段惨痛的成因不可逆,或掺杂着正义含量,但痛苦的过程还是需要有个人去承受的。高寒把身体靠舒服之后,叠上双腿,走进了回忆。

痛苦历程是打造硬汉的要件,自然离不开铁血柔肠的桥段。当高寒讲到自己因得罪一个“黑片警”陷入圈套,被五六个仗势欺人的地痞围殴,遍体鳞伤却拼死而战的时候,上官茗茗受不了了,连下中被高寒帮助的老夫妻深夜蹲在派出所门口为高寒伸冤的情节都没让高寒讲完,一下抱住高寒的脖子,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前的臂弯里,口中呜咽着说:“让我哭会儿!”

说完,她更加使劲搂着高寒,手心传递着温度,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高寒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