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一年级的小孩还在学拼音,根本看不懂你写的信?”

第二天回到学校,林颂之在通信领域开拓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就被季伏白打击了。

而季伏白语气平静,仿佛这只是他在好心提醒,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动林颂之。

林颂之有些后悔把自己写好的信得啵得啵地拿到季伏白眼前晃了——这人真没劲。

林颂之不服气地辩解道:“我不是还写标了拼音吗,而且行也很浅白。”

“颂之,这个活动的策划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找些字都不会写的小学生来通信。你还是别费力气了,省点时间来复习不好吗?”季伏白分析了一番,头头是道地说。

林颂之恨不得捂住耳朵,他以前怎么没觉得季伏白话这么多?

“我不和你这种没爱心的人一般见识,”林颂之珍而重之地将信件收好,放回抽屉深处,拿出今天要早读的语课本,想了想,又补充道,“这种活动多有意义,而且还可以水公益时。”

他无意和季伏白争辩,反正再怎么解释,季伏白也不会理解。

季伏白以为林颂之真的是奔着公益时去的,道:“那你注意把握时间,别分心了。”

林颂之有点纳闷,难道从学生时代开始,季伏白就这么喜欢鞭策自己学习?

而且,这才高一,离高考还远着呢,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但林颂之不想再搭理季伏白,便不再说话,翻开要读的课,准备开始早读。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高一 3 班是重点班,今天的早读也声朗朗、整齐无比,颇有股排山倒海的气势。

读着读着,林颂之的思绪又飘远了。

过了一天一夜,他基本可以确认,他是真的像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重生”了。

昨晚入睡之前,林颂之特意去百度了一下相关内容,出现最多的词是“穿越”。所以,也可以理解为,他的灵魂从自己 2 岁的时候,意外穿越回了九年前。加上自己坠崖后肯定死透了,因此,这也叫做“重生”。

而网上讨论的热点是,如果重生了要做些什么才能走向人生巅峰。

什么记得高考题,考个省状元进入清华北大,记住**彩号码,去中个亿元大奖,还有买房投资、抢占风口行业、照搬某某明星在未来发行的专辑发布新歌之类的。

林颂之记得,当时自己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嗤笑他们市侩又现实的功利主义。

现在他想开了,人活一世,就应该轻松自在,何必为了几两碎银苦心筹码。

当然,他知道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十五岁的林颂之,被家里人众星拱月般捧在手心,衣食无忧,阔绰富裕,根本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何况,凭借这种歪门邪道取得的成功,对林颂之来说,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而是一种欺瞒与剽窃,不义之财是不会长久的。

人可以糊弄别人,但不能糊弄自己的良心。

林颂之清楚地知道,自己会这么想,并非因为觉悟高,而是只想躺平。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林颂之跟着班上其他人一起读,声音不小,而且咬字清晰,虽不至于到可以参加朗诵比赛的水平,但也悦人耳目。

等一篇《氓》读完了,林颂之抬起头,瞥了眼窗外,看见老王离开的背影。

林颂之松了一口气,看来沈女士没有找老王拿假,让自己去医院做身体检查。

看到自己神采奕奕地早读的画面,老王应该也放心了。

此外,林颂之知道,自己不能把重生这件事告诉父母或老师,更别提季伏白了,否则会被送去精神病院的。

因为看过日记,了解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林颂之逐渐能适应高中生活的节奏了。只是学生身份毕竟不自由,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但除去这点,高中生还是比社畜要幸福得多。

“林颂之,你没事吧?”

“颂之,等会儿下课方便给我讲讲昨天晚上的数学题吗?”

“林同学,这周的值日你需要调到下个星期吗?”

早读结束,等待上第一节课的间隙,林颂之的课桌又被一群人包围了。

林颂之能看出来,自己的同班同学的嘘寒问暖是真切的,没有掺杂任何心机。

林颂之心想,也许这样的人际关系,现在只有在高中才能体会到了。

于是林颂之笑着说:“谢谢各位,但是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大家散了吧。”

而后,他又和那个问他习题的女生说:“第一节课下课我和你讲,陈真。”

至于林颂之为什么能认出这些“多年未见”的高一同学,是因为他在抽屉里找出一张作业登记表,上面写着高一 3 班所有人的姓名和学号。林颂之还在自己的手机里发现了全班的合照,所以他勉强能将人脸和名字对上号。

“谢谢你,颂之 !”陈真抱着练习册回到她的座位上,兴奋地和坐在她附近的女生们窃窃私语。

林颂之没想太多,但季伏白察觉到了一些林颂之忽略的细节。

季伏白轻咳一声,沉声说:“你什么时候和陈真这么要好?”

“啊?”林颂之愣了片刻,看向季伏白,无辜地眨了眨眼,“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而且陈真是我们同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的吗?老王说了,我们平时遇到学习上无法攻克的难点,要虚心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