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林外

野猪林是好大一处老林子,以前相传里面有一只特别巨大的野猪,猎人多次组织人手也没有抓住,反而被野猪伤了很多人,慢慢就被周围百姓叫成了野猪林。后来因为地处偏僻,敢来这里的人就少了。刘占云他们以前也来过这里想猎点野味回去改善生活,但是并没有发现有野猪这样的大的野兽。所以,躲在里面一时还是挺安全。

此时已月过中天,几个人影踉踉跄跄跑到野猪林边,这几人各个浑身带伤,其中一人还背着一个,领头的大汉手提一柄长刀,正是死里逃生的李玉贵几人。

白天他们向东杀出包围,虽然不知匪徒为何没有追击,但是也不敢停留,拼命的跑出去好远,才找了个地方躲藏,包扎伤口。李天禄因为断了一臂流血过多已然昏死过去,虽经李玉贵简单处理,由李天福和李玉贵换着背着,但是无医无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天黑之后,李玉贵带着众人绕向野猪林,精疲力尽才赶到。

这时林子里闪出几个人,为首一人提着一根熟铜棍。正是秦仲武。李玉贵一见秦仲武安然无恙,就知道乡亲们应该都安全,这时候一阵深深的疲倦涌了上来。他感到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野猪林中,李玉贵悠悠醒来,感觉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天还是黑的,虽然外面是大月亮地,但是林子里依然很灰暗,没有一点火光,但是能听到很多低低的哭声,虽然声音很低很压抑,听起来却是那么悲凉让人痛彻心扉。

一杯凉水递了过来,就听到路昌的声音低声道:“玉贵哥,你醒了,先喝点水”。

李玉贵挣扎的要爬起,一双有力的大手按下了他,就听秦仲武低沉的声音:“李大哥你先躺着,天禄他们由孙老叔和乡亲们照顾着,你不用担心”。

路昌悲痛的道:“玉贵哥,天福把经过都跟我们说了,二满哥他们死的太惨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李玉贵心中一声叹息,眼睛慢慢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挣扎的爬了起来看了看左右,只有路昌和秦仲武,着急的问道:“秀才,占云回来了吗,孩子们怎么样?”

路昌道:“我们刚到这不久,占云就跟了过来,他说匪徒应该是都追着你们去了,孩子们他安排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天亮安全了再去接过来,他回村去看看情况顺便把木生和水生接回来,看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说到木生和水生,就想起了赵二满,气氛又沉重了起来,三人半天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路昌开口道:“玉贵哥这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李玉贵拍了拍他的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看了看周围只有路昌和秦仲武,低声道:“我说一事,你们两个先烂在肚子里不要声张”。

路昌和秦仲武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李玉贵瞅了瞅周围,看再无其他人,低声说道:“他们是官军!”

“什么?”路昌两人低声惊呼,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他们虽然都换了老百姓的衣服扮做土匪,武器也都是寻常的刀枪,可是他们穿的鞋全是官军穿的军靴,我绝对不会认错,虽然款式跟边军略有不同,但是我知道那就是军靴。”

在两人的震惊当中,李玉贵继续道:“这些人虽然刻意隐藏了军中的刀法枪法,可以看出配合和战意比不过边军。凶残有余,勇猛不足。看着很凶狠,但其实很怕死,不然我也杀不出来,我唯一弄不懂的是为什么他们没有追击就这么放过了我们”。

秦仲武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突然道:“难道是想一网打尽?”

李玉贵和路昌都是一惊,李玉贵思索道:“我们回来的十分小心,绕了很远,后面肯定没有人跟踪,而且为了防备他们带着狗,我们还用野山椒掩盖了气味儿。就怕他们有其他的追踪之法。”

路昌叹道:“村子恐怕是回不去了,县城也去不得,等占云他们回来,接了孩子们,我们得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本以为就是出来躲一下山匪,没成想事情变化的这么快,既然知道是官兵假扮匪徒杀人越货,还屠了那么多村子,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又到底是什么哪里的官兵,做为漏网之鱼的天衍村人都得快点离开这里,可是哪里又是这几百口人的容身之所!

李玉贵和秦仲武都没说话。

过了良久,秦仲武问道:“昌想去何处?”

路昌思索道:“卢州恐怕不能待了 ,我想先去南边岳州,岳州北部山多林密,轻松藏下我们这几百人,等安顿下来避过这一时再做打算”。

“那边我以前走镖的时候倒是去过两次,山林是多,但是也有一些山贼土匪,因为山高林密官府多次清剿都无功而返,我们这一去恐怕是羊入虎口啊 ”秦仲武疑惑道。

“若在平时,那里必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是现在往往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路昌答道。

李玉贵皱眉道:“远离这是非之地倒是应该,可这次出来匆忙,粮食又没有收割,我们带的粮食干粮吃不了多久,银钱也不多,眼见就快入冬,去了那里如何安顿这老老小小?秀才难道你已经有了主意?”

路昌叹了口气,背着双手,透过树林看着天空明亮的月亮,缓声道:“劫富济贫,自张一帜”。

秦仲武和李玉贵对视一眼,李玉贵心想:劫富济贫?就是说要去抢喽,后面什么意思,唉!吃了没化的亏。

秦仲武则想:学官军打着土匪的旗号去抢劫?唉,还是这生不好惹,脑子转的快,就是路子偏,难怪考不上举人。

两人正犹豫的时候,只听脚步声传来,来人有人低道:“玉贵哥醒了吗?”是刘占云,

只见他一脸疲惫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伙子,正是赵二满的两个儿子:木生和水生。两个人眼睛通红,应该是从乡亲们那里得知父亲被害的消息。

三人快步来到车跟前,李玉贵连忙下了车,将木生和水生搂在怀里,水生哭到:“李叔儿,我爹他真的.....”说着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木生只拉着李玉贵的手不说话

李玉贵看着这两个孩子就好像看到了赵二满,又想起赵二满为了救自己身中两箭最后掩护大家逃跑壮烈牺牲,也不禁悲从中来,他拉着两个人的手咬着牙道:“你们爹是为了救我牺牲的,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路昌等人怕他们太过悲伤,赶紧上来相劝,李玉贵他们三十四个人去吸引土匪,只回来十一人,二十三人为了村子丢了性命,去的都是村里的青壮家中的顶梁,就算不是家家都有人牺牲也都是沾亲带故,整个天衍村都沉浸在悲愤的气氛中。万幸的是回来的十一人除了李天禄断一臂外,其他人虽然受伤,但都是小伤,都上了伤药将养两日也就好了。现在也不是悲伤的时候,前面有更大的困难等着他们。

几人把木生水生送去休息,然后又回到刚才的马车边,刘占云边吃着干粮边汇报情况,他们是上半夜天黑从村子出逃的,天还没亮匪兵们就杀了过来,可能是想给村民来个出其不意,没想到扑了个空,天衍村整体出逃留给了匪兵一个空村。

木生和水生躲在远处的河边草丛里观察,发现来的匪兵大约五六百人,在村里扫荡过后开始做早饭,隐约听说话口音却不是本地口音。吃完饭后,有几匹马从官道方向来,没一会,就见有二三百人都拿着刀枪走了,剩下的人开始在村子里放火,整个村子就都烧起来。木生和水生只能眼睁睁看着房子被烧,最后没有办法,提前躲在和刘占云约好的地方,等着人来接应。

几人听说村子被烧也心中黯然,家算彻底没了,然后路昌又把官兵的事和未来的打算一并跟刘占云说了。

“杀良冒功,好凶残的手段。”刘占云第一反应:“难怪这事竟是透着蹊跷,以前只在边塞听过这种事,胆子大到没边了光天化日都敢扮匪杀人”。

路昌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胆子大说明背景大,敢在县境杀人放火肯定跟本地官府也有勾结,眼下我们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还是得抓紧走。”

在场三人纷纷点头,刘占云道:“那你们抓紧跟乡亲们商议,我去找孩子们,既然是往南走,那我们就在牛头山下树林里汇合,不要走大路,趁天没亮赶紧行动”

几人商定完,李玉贵三人要去动员乡亲们,告诉他们家园已毁以及现在面临的困难,还有就是未来的计划。当然官兵扮匪的事先不能说。而刘占云趁黑又向狼洞摸去,在这之前他想先去李玉贵他们厮杀的那个长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