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寒假了,耿小鱼接到陈滔的信,信的内容在耿小鱼看来,就是叙旧,邀约耿小鱼继续给镇中学学生做辅导。

左看右看,没有一点特别。耿小鱼有些失望,继而又释怀。

陈滔在意的女孩儿是兰。

回家之前,耿小鱼去了D城,看望大有爸爸和玉芳妈妈。

刘玉芳的脸色苍白,精神不好,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本想把自己内心的郁闷情绪倾诉一下的,一看刘玉芳的模样,耿小鱼心疼起来,忍住没说。

下午又去看耿小玉,侄儿陈奕哲已经在牙牙学语。

屋里没见耿大娘的身影,只有耿小玉在给孩子兑牛奶。

房间里依旧很整洁,但耿小玉的情绪不是很好,脸上有愠怒之色。

“姐,妈不是在帮你?还有姐夫呢?”耿小鱼小心翼翼地问。

“别提她,她不在还好点。”耿小玉动作麻利,语言也迅疾。

“来,你来喂奕哲吃奶。姐来择菜。”说着耿小玉把陈奕哲往耿小鱼怀里一放,再把奶瓶递了过来。

耿小玉从厨房拿出芹菜来到耿小鱼跟前坐下。

“这大娘太能作了——一句话没合她的意,就给你闷着头闹情绪,你都不知道哪里把她得罪了。——那天玉芳妈妈给奕哲送牛奶过来,我就说了那么一句,还是玉芳婆婆好!——嘿,这大娘就往心里去了!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就吃不下饭,然后就是上吐下泻,睡在床上一天不起。让她看医生吧,她又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去——给她熬粥吧,她吃一点又去吐。——然后就招呼不打,一个人回去了。——我正纳闷,昨天才听隔壁的王大妈悄悄说起,让我要念着老人的好,不要过河拆桥。外人始终是外人,亲妈才是真正对孩子好。还给人王大妈哭诉,说她为我做了这么多,都没有感谢过她,别人就送点牛奶,我就千恩万谢的——嘘嘘——”耿小玉一边说一边吹着嘘声,就像五脏六腑都在牵扯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姐,别跟她计较。她就是想我们顺着她的意。”

“哼,我偏不!这些年,哪一次家庭聚会她不作?每一次高高兴兴地相聚,最终吵吵闹闹地结束,让全家人都不开心。她这是不对的,干嘛要惯着她?——还有你姐夫,玩麻将上瘾了,经常借口出去打牌,跟我说今天加班,我刚问了他同事,根本没班可加,就是打麻将去了。——”耿小玉的声音明显气愤。

耿小玉的抱怨,让耿小鱼见到婚姻生活中的一地鸡毛,她莫名地有些恐惧和伤感。

D城车站,耿小鱼偶遇了陈滔。

“太巧了,竟然在这里遇见。说明我们有缘份。那咱们一起回家。”陈滔明朗的笑脸爽朗的声音,让耿小鱼心中的郁闷驱散了。

乘上回老家的车,陈滔给耿小鱼讲起自己大学里的趣事,又让耿小鱼分享自己的大学生活。

还夸赞耿小鱼精神生活丰富,积极向上,有自己的追求。

那一路,耿小鱼滔滔不绝,笑声不断。

她自己都惊诧,原来自己可以如此放松,如此真实,她好像看到潜藏在内心深处那个真正的自己。

分手时,耿小鱼惊叹陈滔一双眸子亮晶晶,没有一丝杂质。陈滔礼貌地跟她说再见。

“这么平淡,就像好朋友好哥们一样。”耿小鱼脑海里又闪过梧桐树下,陈滔和兰表白的情形。苦笑笑想:“知足吧,有个异性欣赏自己也不错呀!”

回到家,首先见到的是父亲耿大业勤劳的身影。

院子里静悄悄的,花坛里是一株腊梅,正吐露着芬芳。

闻着花香,让人心静。耿小鱼一阵喜悦。

耿大业慈爱地对她说:“把包放下,先歇歇,待会儿爸给你弄好吃的!”

不一会儿,赵春梅带着耿力进门了。

“小鱼姑姑,给你糖吃,这是爸爸给我买的。”一见到耿小鱼,耿力欢快地跑过来。

正在这时,耿大娘提着一个包,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又神神秘秘地把赵春梅拉到屋里。

“春梅啊,你看妈去王大师那里,专给光明求了一道符。王大师说,这孩子本性很善良,人也聪明,现在脾气越来越坏,就是鬼迷心窍了。你把这个偷偷给他压枕头里,希望唤他清醒过来。”说着耿大娘掏出一个红色小布袋放到赵春梅手里。

“妈,这个管用不?我妈那天也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这两年,流年不利,还有血光之灾呢!”赵春梅犹疑地说。

“迷信这东西,信则灵。——我给他算的卦也是有血光之灾。你说有那么巧?两个三个的神仙都这样说,说明确实要小心。”顿了顿,耿大娘又说;“妈也没偏心,也给你算了。说你今年去不得北方。其余地都好。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耿力,你和光明就信一下呗。”

赵春梅嘴里硬着,心里噔了一下,她自己的娘家就在北方。

晚间吃饭时,耿大娘慢慢嚼着饭,不经意地教育耿小鱼。

“这放假了,你去看过大有爸爸和玉芳妈妈没有?应该要先去看他们,做人要懂得感恩。别说你妈没教过你们。”

耿大业看了耿小鱼一眼,又咳了一声。

耿小鱼心领神会,也假装不经意地说:“直接回来了,没来得及去看他们,心想着早点回家来。”

“嗯,不管怎么说,应该是先去看玉芳妈妈的,她身体也不好。——那耿小玉那里呢?——你没去看她?——”耿大娘嘴里教导着,心里很满意,脸上有些得意之色。

母亲嘴里直呼二姐耿小玉的名字,那语气竟平淡的没有一点温度,这让耿小鱼心里很不舒服。

“看了,她忙着带孩子里,我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哦?没说点什么?”耿大娘又是不经意地问。

“没说啥呀!——不过我看我姐一个人带孩子挺累的。”耿小鱼明白耿大娘的套路又来了,她想用软弱激起母亲的同情,说不定就去帮二姐了呢。

“哼!她累?那也是她活该——一点都不听我的话。我告诉她,不要惯着陈鹏,该让陈鹏做的,就吩咐去做。她可倒好,什么事都交给我做,让陈鹏出去玩。——我当妈的,为孩子多做一点就做一点吧,还不许我说话,哪有这个道理。”耿大娘的情绪激动起来,手里的碗和筷子忽上忽下的。

“就像那天,刘玉芳来看奕哲,不就带了牛奶过来嘛,你看耿小玉那样,又是感谢又是说笑的。这刘玉芳啥忙都没帮,人对待的像亲妈一样,对我这个亲妈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大话小话的呛我。小鱼啊,家里就你最孝顺了,妈憋屈了很多天,谁也不敢说,看见你啦,才忍不住说一下,妈心里难受呀——”说着耿大娘放下手里的碗筷,眼泪花扑簌簌地就流了下来。

一时间,耿小鱼的心里有点堵。她不喜欢母亲耿大娘的这番折腾,好好的家庭气氛总是会被弄得很压抑很沉重,可是她又好像摆不脱,或许这就是耿大娘从小语重心长种在她心里的种子“人要孝顺要感恩”,如果她做不好就要有因果报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