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耿小桃租住的院坝里。

耿大娘带着家里母鸡生的几十个鸡蛋,来探望女儿女婿了。

见到母亲耿大娘,耿小桃神情有些淡淡的,嘴角那丝微笑是硬扯出来的。

“妈,你不在家陪爸,来干嘛?”

女儿的神情态度早就激起耿大娘的怒火了,但她压抑着,脸上不自然地笑笑。

“家里母鸡这段时间,蛋下得勤,我和你爸就想着你和马雷辛苦,特地给你们送来补补身体。”

“哎哟,您太费心了!”耿小桃的脸依旧淡淡的,那语言语气竟像是和不相关的长辈说话。

“啥费不费心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妈对你们几兄妹可是一视同仁的。上一周,给小鱼和欣婷送了去,这周给你送来。”耿大娘的语气已经带有一点怒火了。

“这周小鱼要给我送欣婷过来。你其实可以让她们捎带来的。”说到女儿,耿小桃的微笑多了起来,语气也轻松不少。

这一丝变化,很快就被耿大娘捕捉到了,耿大娘胸腔里的怒火化作悲哀,那自怜的情绪饱满起来。

“我也是希望小鱼带来,可你知道你小妹那弱兮兮的样子,带的东西多了咋照顾得好欣婷?就欣婷换下来的衣服,还不得我去学校帮忙洗,唉,你这儿说不得还是妈亲自跑一趟。”耿大娘的情绪酝酿着,“小桃呀,妈知道这家里就数你最懂事。你爸这一病,妈也没个说话处。平常在家里也不敢走远,都是快去快回。今天都是你爸精神状态好,一直催我来看你们我才来的。——可那天我才发现,你爸竟然偷偷喝酒,他的酒藏在柜里,你说,他这病咋能喝酒?妈一说,她就和我吵,可是他一个病人,我能跟他计较吗?你不知道,妈心里苦啊——”

这一说着,耿大娘的眼泪就簌簌流下来。

“妈,您老别伤心,爸想喝酒就让他喝一点,辛苦您了。小桃,待会儿给妈钱,给爸买点好吃的。”马雷正在裁剪衣服。

“妈,您别哭哭啼啼的。我这院里这么多裁缝师傅,让人家看见笑话。”耿小桃担忧地小声说。

临走前,耿小桃按照丈夫马雷的意思,给了耿大娘五百块钱。

耿大娘揣着这五百块钱,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耿小鱼的学校。

“妈,你脸色咋这么难看?人不舒服吗?”

看着耿大娘一脸凝重的模样,耿小鱼关心地问。

耿大娘没说话,倒是先把眼泪水噗噗流了一脸。

“小鱼,妈就指望你了,从小就你最懂妈的难处。看着你爸那样,妈心里难受啊!几个先生都说你爸时日不多了,周末你还是带着欣婷回家看你爸吧?刚才,妈遇见了小申,他总是很礼貌,每次都要问,小鱼给您拿钱没有?你说,妈知道你们的辛苦,从来不会主动问你们要钱,今天还是你大姐大姐夫硬塞给我的。——我看你姐他们辛苦啊,这周末还是不要带欣婷去打扰他们了吧?”

耿大娘的语言传递了很多信息,这种沟通方式,耿小鱼已经司空见惯了,心里烦,但好像还说不上母亲耿大娘什么不是。

最终,耿小鱼也拿出两百块递给母亲。

老家,耿光明租的铺面上,那些小杂货已经不见了,而是摆成了炉具,和桶装水。

应该是资金少,铺面上的产品稀落落地。

耿大娘从兜里掏出五百递给耿光明,语重心长地说。

“光明啊,你要记得两个妹妹的好啊,虽然这是她们孝敬妈的钱,但妈给你,也算是你妹妹们支持你的。”

“妈,你不要说了。妹妹们的好,我都知道呢。我现在看好这个桶装水和炉具市场,钱少只有慢慢打开局面。我相信,很快我就会把妹妹们的钱还上的。”此时的耿光明带着看好市场的希望。

“妈就希望你凡事好好思考,能去不能去。妈可是给你算了几个神仙,都说你这几年没有财运。光明啊,妈可是在你妹妹们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呀!你要争气,可不要让你妹妹们埋怨我。妈可是指着你,养儿防老呢!”

耿大娘语重心长的唠叨让耿光明很不舒服,耿光明无名的火气一下就起来了。

“妈,你要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赶紧回去吧,我爸身体不好呢。这是我给爸买的蛋糕。”

耿光明不耐烦地对母亲耿大娘下了逐客令。

“你这孩子,一说正事就发火。妈还不是为你好。你这脾气也该好好改改啦!”

耿大娘的气性也大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教育儿子。

“好好,儿子不对,算我求你了,你赶紧回去吧。”

耿光明无奈地软了下来,心里的痛苦呈现在脸上,脸上的肌肉扭曲着。

见儿子服软,耿大娘这才满意地拿起蛋糕走了出去。

耿大业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双腿肿了起来。

但他好像没当回事一样,晚上咳嗽剧烈,睡不着觉,他就干脆在床上坐着,或者慢慢起身去看看他的花草,他的鸡鸭,他的鸽棚,他的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