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芬,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知道。你忙了那么久,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起来坐会儿。”耿大业的精神好了很多,下床走到院门外。

耿大娘抬了一张躺椅放在门口,那里就在荷塘边上,此刻荷叶田田,微风起处,碧绿起伏,煞是好看。

刚巧耿小鱼那天下午没课,赶着回来看望父亲。

远远的,父亲耿大业坐在躺椅里,眼睛望着荷塘,又像是望着远方。

父亲耿大业那单薄的身子,安静的模样,落寞而淡定的神情是耿小鱼永远也忘不了的。

“爸——”耿小鱼鼻子有些发酸。

“你这孩子,不好好待在学校,又跑回来做什么?”

耿大业嗔怪着,神情却明朗好多,脸上有了微笑。

“我呀,给你买了蛋糕回来。这软软的,你要是饿了,随时可以吃。——我先给你放屋里去——然后出来陪你。”说着耿小鱼就拿着蛋糕进去。

进来父亲的屋子,耿小鱼放下蛋糕,马上拉开父亲床前柜子的抽屉,找到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翻到父亲笔记的那一页,仔细看了一下父亲的命重和寿元,后面接着写了一排小字——寿元自有天命,儿女各奔东西。

耿小鱼心头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关上笔记本 ,放回抽屉,环顾一下父亲的房间,里面竟堆满了杂物,父亲的床下有个痰盂,耿小鱼拿出来一看,里面装有痰液。

父亲身体本就不好,居住环境竟是这样,耿小鱼自责起来,身为女儿竟是一直没有关心到。

耿小鱼叹口气,端着痰盂走了出去。

“爸,我先去帮你把痰盂洗了。”

“哎呀,这孩子,这么脏的,你洗什么?爸自己来。”

耿小鱼心头一酸,眼睛里就 水雾起来,头也没回地去了沟渠边。

等到耿小鱼回来时,耿大业已经回屋里斜靠在床上。

“爸,你这屋里不能放这么多东西。你养病,必须要环境干净整洁。”

放下痰盂的耿小鱼,把父亲耿大业屋里的杂物清理出去。

“哎,你干嘛?”母亲耿大娘看见了忙着阻止,“这些东西搁你爸那屋,好拿,随时要用,方便。”

“方便,方便,你干嘛不放你屋里去?明明我爸身体不好,杂七杂八地都搁他屋里,能舒服吗?”

耿小鱼的性子倔起来,耿大娘是害怕的,她知道这个小女儿和其他孩子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平时这小女儿性格好,好拿捏,可是一旦倔起来,十个耿大娘都撼不动。

趁着耿小鱼到偏屋放东西时,耿大娘急匆匆走到耿大业的房间。

“好啊,耿老头,看不出来,你会给孩子打小报告了?平时你不开腔,也不说这些杂物妨碍你了?等孩子回来了,你开始装疯了?平常你都是痰盂自己一早就洗了,知道女儿今天回来,你故意留在那儿,让她看见,让她以为你生病了,我虐待你了,是吧?”

耿大娘的连珠炮带着怒火,不停地发射,床上的耿大业苦笑笑,竟是连半分招架之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