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戒头一次被人夸,抓着那条鱼,看它在阳光下的鳞片闪耀着华彩的光芒,心中百感交集。

宸妃娘娘若是他的母妃该多好。

这般想过,又知道自己是妄想,便将鱼重新抛回湖中,把挖来的那些蚯蚓全数抛进水中,蚯蚓在水中散开,不一会儿便引来一群鱼儿哄抢。他站在水边静静地看着蚯蚓被那群鱼抢光散开。一道道波纹随着鱼群的散开而扩散到很远。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耀眼的阳光。

他悄悄地抹了下潮湿的双眼,转身往宁仁宫的方向走去。

莫妍正准备叫他回来吃点心,见他不钓鱼了,也不跟她打声招呼便往回走。忍不住诧异地起身对他喊道:“韩戒,你去哪儿啊?”

韩戒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伤心,大声对她吼道:“我不要你对我好!”

莫妍愣在当场,看着他走远,才叹了口气,“这小孩儿,生在皇家真是叫人可怜。”

妙珠却没懂韩戒为什么会如此一反常态,忍不住不忿道:“大皇子这是发什么邪呢?娘娘你一心可怜他,他倒还不领情了。跟您大吼大叫的做什么?”

“他是看我对他比旁人对他友好,怕会对我有不该有的期盼,所以才这样的。”莫妍又叹息一声。

“那也不该这样啊?真是无礼!”

“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走吧,不玩了,回宫吃午饭去。”

莫妍走在路上便在盘算,要不要跟韩允提一提韩戒的处境,叫他好歹给韩戒单独分个住处。拨一些人专人服侍,专人教养他。想了想,还是作罢。

这段日子宫里风平浪静,她也没有皇后虐待韩戒的证据,也没有立场去出手管这件事。并且,韩戒今日受的苦,有大部分原因在韩允对他的不喜上。她纵然是帮他要到了单独的一处宫殿。韩允对他却依旧是从前的态度,韩戒的日子照旧不会好过。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几个月,教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耐心等待。不管是耐心等待敌人对她出招,还是耐心等待韩允对她冷淡后,如何保住自己安安稳稳的日子。

在这个皇帝是最高统治者的时代,后宫女人没有话语权,最好的时机都是耐心等待出来的。

对莫妍来讲,每日早晚都得来皇后处问安,被众人明里暗里嫉妒恨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她已经很低调不去招惹任何一个人,但前些日子还是被宋德妃联合孟婕妤说她谋害她腹中的孩子,害她流产。 并且理由无从辩驳,那便是她有前科。她曾害得皇后流产而被关进冷宫。

宋德妃哭的弱不禁风,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指控着她。她也只好把这件事交给韩允去处置。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宋德妃得了臆想症。韩允没去过宋德妃的寝殿,她更压根没怀过孕。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却被孟婕妤以为打倒莫妍的机会终于来了,而大肆在皇后那里宣扬,指责莫妍不知悔改,狐媚惑主。惹得韩允生了气,叫宋德妃和孟婕妤闭门思过两个月,这才把事情了结。

莫妍终于能够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不再被两个视她为眼中钉的妃嫔死死盯着。没想到今日到了皇后处,屁股还没坐稳,皇后便朝着她发难,直问她可知道昨天做了什么有失体面的事。

面对皇后严厉的眼刀,莫妍一头雾水,“我昨日没做什有失体面的事情啊?”

“还没有?”皇后一副本宫都知道了,你还嘴硬是想找死的眼神,“昨日你在御花园中干什么了?”

莫妍这才恍然大悟,“回姐姐,我昨日在御花园遇到大皇子,便跟他一起玩了一会儿罢了。这算有失体统吗?”

皇后哼了一声:“我怎么听说昨日,你在花园里不顾身份和大皇子一起挖蚯蚓,还教他钓湖里的锦鲤?”

皇后小题大做,显然是想抓她的把柄许久了。昨天可算是叫她逮住了,怎么不赶紧大做章拿捏她,打压她?

莫妍这般想着,便轻笑了一声回道:“姐姐,我不过是重温儿时的游戏罢了。你也知道我娘家是武官出生,不像姐姐家,家学渊源,家中儿女知达礼。我家中只有一个哥哥,我跟他也便尽学了些男孩子爱玩的游戏。这下河钓鱼啊,上树抓鸟都是常有的事儿。昨日,我瞧着湖中那些锦鲤十分可爱,便想起来儿时在河里钓鱼的趣事来。这才领着大皇子玩了一会儿,我知道那湖中锦鲤名贵,不敢随意杀生,钓上来都又放生了。”

皇后忽然一拍桌子,“宸妃大胆!”

皇后一发怒,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莫妍也不例外,被吓得猛眨了两下眼睛,不解地望着怒气冲冲的皇后。

皇后指着她道:“你当真是毫无女儿家体统!别的不说,就说这锦鲤,乃是太后最爱之物,也是宫里旺运的象征,地位尊贵着呢!等闲不能怠慢伤害。你倒好,不但自己钓,还教唆着大皇子跟你一起钓。好好一个孩子,我看你是要把他往歪路上带!你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