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已快成家立业,此事也该是时候与你讲明白了。其实……你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你或许不了解秦相公,往前他从金国杀了监视他的人逃回来,朝中就一直有人暗中对他回归是否是一个金人所使的计谋存疑,因而他可从不轻易踏足别的官员的府邸。来我们梁家几回,也不是因公事,而是为了见你。”

“郑家侯爵在身,一门高门,郑娘子娴雅温和,与你这性子是互补的,你莫辜负了你生父的好意。”

“秦相公如今地位你心知肚明,你又是他唯一的亲生子,往后……”

梁齐昌的话字字振聋发聩,梁一飞再笑一声。

往后?

这些日来,他先是失去沈烟寒,往后……

遮遮掩掩的关系既然已经挑开,又岂能当作无事发生般过下去?往后,连爱他如命的父母也要失去了,不是么?

灯光将梁一飞的影子拉长,覆在地上,风从窗牖缝中吹进,影子跟着灯火晃。梁一飞觉得自己像飘在浩然海中的扁舟,迷于途中,寻不到任何方向。

王西见自家郎君黑着脸进了净室便迟迟未出,担忧地在门外问他:“郎君,水该是凉了罢?可要加些热水啊?”

他的话一落,门就忽然被从内大力打开,动静之大,连门板都被撞得摇摇欲坠,险些散架。

梁一飞虚虚披着的衣袍下方身子精壮,几道突兀的疤痕显出一股不羁的野性,与他本万事混不在乎的性子相得益彰。

他肌肤上还滴着水,站在王西跟前,沉声吩咐他:“去备马。”

王西愣了下,皱眉问:“这般晚了,郎君还要出门……”

梁一飞没等他啰嗦完,厉声打断:“还不快去!”

王西被这一吓,再一想梁一飞说一不二的脾气,转头就跑去了马厩方向。

沈烟寒和秦月淮今日一前一后都睡过下午觉,夜里便都没多少睡意。

一心扑在生意之事上,见秦月淮服药后精神不错,沈烟寒便央着他给她画画。

她脑子里的点子极多,桃杏、芙蕖、秋菊、冬梅、绿叶、香草……凡是她认为可配在衣裳上的刺绣样式,都让秦月淮给画了一遍。

秦月淮为了配合她,有求必应。

却是故意作势用绿色去着瓣的色,吓得沈烟寒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紧张道:“你作甚?不需要你涂色!我们绣的时候会自个看着办的!”

每每这时,秦月淮就露出很是失落的神色。

沈烟寒见他如此,自然不可能直白说“你红绿都不分,还画什么颜色”,会安慰般地往他脸上亲一口,借口说:“你还有别的要画呢,此类细节让给珠珠后续做就成了,你不要太辛苦,快画别的罢。”

脸上留着小娘子唇瓣那温软的触感,胳膊上也挂着她的柔荑,秦月淮心情持续美好,没计较沈烟寒一时这样一时那样的善变,不辞辛苦、慷慨大方地替她画了数幅画作。

夜半时分,沈烟寒左右手都举着画纸,蹙眉苦恼道:“分明个个都极好看啊,也美,叶也佳,这还怎么选?总不能将这些都用在一起罢……”

秦月淮反问她:“有何不可?你先前不是还穿过几件百齐放的衣裳,瞧着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