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游街历来都是年度大事。

单看前途,状元是由帝王殿试后亲点出来的,那就意味着不论是才情还是政见必定是帝王最为赏识的那一类,入仕之后,至少在初期必定会得帝王重用,前途难以限量。

后看私心,能夺得一年科举头筹的郎君,代表着帝王眼光,长相一定不会太差。一个长相标致、前程似锦的郎君,在京都城一众有待嫁女的家族眼中,无疑就是个正冒着香味诱人啃食的香饽饽。

再看影响力。

大周此朝科举不设对象限制,上至名门之后,下至乡野村民,凡是只要想去参与,都能报名参加科考。听闻这新科状元原是一介穷苦生,如今一朝夺得头筹,更是让广大毫无身份背景的普通民众受到鼓舞,坚信有真材实料之人是可真正出人头地的。

如此,秦月淮成了“香饽饽”中最香的那个。

他游街时,自然而然地,街道两旁翘首以待之人不计其数。

他们远看马上郎君身姿修长挺拔、气质卓然,更想近观一番将人看得清晰,因而不由自主就往道路中间挤身过去。

沿路沸腾不止,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

担忧新科状元的安全受到威胁,清道的大内侍卫严阵以待,但凡往内挤的人,他们皆手下不留情,长刀绝情地将人挡将回去。

沈烟寒从锦衣坊二楼奔下来,立在道路中央等迎面而来的秦月淮队伍时,打头的侍卫当即朝她的方向高喝:“让路!让路!还不都往两边撤!”

当街的人听话地缓缓朝两边散。

沈烟寒却置若罔闻,分毫未退。

她方才在二楼看到那位鲜衣郎君,虽距离很远容貌不甚清晰,他衣着也与往前截然不同,但她立刻就认出他就是消失了几个月的秦月淮。

她心中的激动丝毫不逊于此刻街上的喧嚣,在旁人惊诧至极的注视中,在木槿一声声慌张的“娘子,娘子,你注意身子”的提醒声中,沈烟寒几乎是飞奔般,一步并作十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大街上。

烈日骄阳,炎炎酷暑,没有一丝凉风,小娘子娇艳动人的面上、嫩白细腻的雪肌上染上细汗。

但她对此没有分毫感觉,她目光一目不错,直直盯着由远而近的郎君方向。

清道侍卫见独独是她不听话,很是不耐,举刀朝她:“你耳朵不好使么?叫你们往后退!快走!莫要靠近!退两边去!”

沈烟寒踮脚,毫不犹豫,朝侍卫身后高喊:“秦月淮!”

她得寸进尺,侍卫干脆用刀柄推了她一把,“退开!什么秦月淮?这是齐状元!”

沈烟寒被推得一个踉跄,终于从马上之人方向移开目光。

她看向推她的侍卫,目光不解:“齐状元?”

她往后退时,双臂出于本能往外打开了瞬,露出隆起的腹部来,侍卫见状,刚才脸上的厉色退却几分,语气依旧不好:“自然是齐状元!小娘子你既然认错人了,就赶快让道,莫让我再动手伤了你。”

沈烟寒不依不挠:“他姓齐?不姓秦?齐什么?”

侍卫皱眉,但到底是给了她答案:“齐宴。”

沈烟寒诧异一下,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有些犹豫是不是隔得过远自个看错了人。

侍卫看着她因奔跑而飞红的双颊,看她容貌明艳,又看到她眼中的失落,一瞬间有点晃神想:这样身怀六甲的小娘子,这样前后相反的表情,该不会将齐状元认成了自己的郎君罢?

他没再粗暴动手,而是口中开导:“你往路边站一些,就这么点距离,你过会也能看清楚齐状元的。”

她是想看清他,却也不是非得站在路中央挡道,沈烟寒点了点头,当真听话地往路旁站了过去。

侍卫终于松下一口气,往前去,口中继续高声喊着:“前头的,通通往两侧退!”

沈烟寒皱着眉,摇了两下手中的锦扇。

新科状元,齐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