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瑄心中厌恶,因为不想再与爸爸吵架,唯有默不作声。

“季泊谦的爸爸约我们一家出去吃饭,我定个日子,到时候过来接你们。”

昨天早晨才与季泊谦的妈妈吃过饭,晚上他爸爸就找过来,一定是季夫人同丈夫说的吧?据说因为季夫人太过强势,为了表示不满,季先生一辈子都热衷于与妻子对着干。

季先生这么热络地想促成自己和季泊谦的婚事,恐怕季夫人没在他的面前说自己的好话吧?

季先生为了给妻子添堵,放下身段来找爸爸联络感情,这样的夫妻关系,还真是新鲜。如若不是季泊谦基本不提及自己的父母,蒋少瑄真想八卦一番。

“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再过来看你。”蒋卫海抬手看了眼表,转而对女儿说,“对了,后天季泊谦的爷爷过生日,我替你准备了份礼物,到时候带给他。”

“季泊谦的爷爷过生日?”蒋少瑄一怔。

“你不知道吗?季泊谦没邀你一起去?”

“他只是说想带我回去看看他爷爷奶奶。”

蒋卫海放下心来:“他应该是怕你破费。到时候别扭扭捏捏的给我和你妈妈丢脸。”

想起明鹤说今天要带麦包去见爷爷,蒋少瑄问父亲:“今天有哪家的老爷子办寿宴吗?”

“梅家。我正要到梅家去。”

明鹤是梅家的人么?梅家这几年大不如前,不过尔尔,以明鹤和明夫人的排场,一定是很受宠吧。

“季泊谦爷爷过生日,您和我一起去吗?”

蒋卫海看了女儿一眼,难得的和颜悦色:“我倒是想去,但人家不请我。季家的人迷信,说上了年纪的人大张旗鼓地办寿宴会折寿,哪年都只是全家一起吃顿饭就算完。”

蒋卫海一走,李韦婷就擦干眼泪,对女儿说:“你不用搬过来,这儿有医生,你呆着也没用,回去上班吧。”

“结果三天就能出来,如果您没事,我再搬回去。”

“我有预感,自己活不长了,你让季泊谦抽空过来,我交待他几句……”

“……结果还没出来,别说这种话。”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过你别怕,就算妈妈得了绝症,也一定为你争取到最后!你爸爸其实也很疼你的,你别总和他针锋相对,没好处的。”

蒋少瑄没作声,又听到妈妈说:“如果季泊谦是真心待你的话,你们早点结婚吧,妈妈想漂漂亮亮的参加你的婚礼,看你穿婚纱。”

蒋少瑄从果篮里挑了一只橙子,岔开了话题:“吃橙子吗?我替您剥。”

李韦婷摇了摇头:“没胃口。”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兴事,脸上浮起了少有的得意之色:“你来之前,少旻一家三口才刚走,你二伯母亲手煲了汤给我,嘘寒问暖好一会儿。”

“他们?不是来看笑话的吧!汤里没毒吧。”蒋少瑄十分诧异。

因为嫉恨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蒋少瑄受到的关爱比堂兄堂姐多、担心爷爷奶奶分财产时会偏心她,蒋少旻一家与他们素来不和,如果没有二伯母从中推波助澜,百般搅和,奶奶未必会认下私生子,更不会和她闹得那么僵。

“还不是有事相求吗!少旻爸爸新办了个什么公司,想和季泊谦的爸爸谈合作,不过季泊谦爸爸可能有更好的选择,一直打太极避而不见,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你和季泊谦的事儿,一知道我病了,来得比你和你爸爸还快……刚刚不停地在我和你爸爸面前夸你有出息,她不嫌恶心,我都要替她脸红了。”

蒋卫海一辈子游手好闲,在蒋家自然没什么地位,破天荒地被自家人重视了一次,难怪心情好,待自己也和气。

本以为爸爸的好态度是因为妈妈病了的蒋少瑄正想讽刺几句,又听到妈妈叹气:“我为什么在你家受气,还不是因为娘家普通吗!季泊谦父母的感情不好,但他爷爷奶奶也照样待他妈妈好,事事尊重她,就是看着季泊谦外公的面子……很多时候,对一个人的好恶抵不过利益。”

蒋少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如果能争取到你爸爸手中的股份,嫁给季泊谦后,季家的人就不会挑剔你,哪怕不和他结婚,你这辈子也不用为钱发愁。这是你的底气。”

“其实我更希望季泊谦是个普通的医生,来自普通的家庭,我和他结婚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可以扬眉吐气,那么我们以后的儿女的底气就可以是父母的爱、家庭的温暖,而不是别的东西。”

隔了一会儿李韦婷才说:“最近别和你爸爸起冲突,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失去最后的机会。我去找过绍为绍征和少菲,好在他们都肯站在我们这边,说不会同意这件事。有他们三家压着,你爸爸轻易也不敢犯浑。对了,你二伯母也趁你爸爸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偷偷跟我说,一定会极力反对。”

最近风言风语四起,不管是那对母子刻意放出的、还是确有其事,都令妈妈恐慌不已,所以这“绝症”根本是为了博父亲同情装出来的吧?

蒋少瑄没有揭穿她,因为担心妈妈病情而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只由衷地为自己和妈妈感到悲哀。

即使厌恶到了极点,她却也明白,假使爸爸真的把股份都给了儿子,撇开钱财不说,她和妈妈也会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

想清楚这一点,蒋少瑄的情绪灰败到了极点。

午饭时间一过,探病的人便一波接一波地过来,看到前一刻还在唉声叹气撒辛酸泪的李女士精神百倍地向某某家的太太秀爸爸新送的翡翠,蒋少瑄不由地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气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