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师尊不怪罪他。他年纪轻轻有这等出类拔萃的修为,为人又谦逊,既然说敬重师尊,必然不假。”姒玉环心道。

姒姶正是因为知道这般天才之人,于魔域姜家里必定是最核心的弟子,甚至是下一任门主的人选,这样之人没有心高气傲,属实难得,让人厌恶不起来。

姜坰短短几句话串联起他的用意,从冒犯姒姶,到拍姒姶马屁,再让姒姶不反感,接着又表明自己未来的不可限量,一气呵成,又不着痕迹。

这些铺垫纯粹是为了让姒姶先入为主,相信他接下来所说的话语。

高,实在是高!

“妖尊谬赞,当年妖尊起于青萍之末,成于微澜之间,缘泰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岂是后辈所能及!”姜坰故意提起姒姶修为低微时的不受待见,又盛赞姒姶经过努力终于成为颐芲宫的巨擎,以此来表达对姒姶的敬仰之情。

姒姶颇有触动,道:“假以时日,你之成就,只高不低!”

姜坰怅惘若失:“当不起!晚辈于姜家实则旁枝末节,并不受待见,此次道魔宗会更是无法上台参赛,此间事,不足道矣。”

说罢,装作很难受的样子。

一句不受待见,勾起姒姶无限的回忆,那段她同样不受待见的日子。

“祖制误人,嫡庶之别,最是偏见。你不必妄自菲薄,且抬起头来说话。”姒姶以为姜坰也是旁支,所以没有资格参赛,不由念屋及乌。

姜坰依旧毕恭毕敬,见时机对了,切入了主题,道:“昨日灵仙阁供奉收取了通验符节,晚辈问了灵仙阁之人,原来中途被妖域姬家姬芴枠拦住代为转交大赛执事组。”

巨剑宗狂妄自大,姬家贬低妖域其他宗门,姬芴枠还顺便指名道姓骂了不少人。

姜坰把事情八九不离十地说了出来,在细节上添油加醋,顺带把巨剑宗和妖域姬家带上,说他们目中无人,此事灵仙阁的人可以作证。

十句里面有九句是真话,夹杂一句假话,这种话听在姒姶耳中,并无不妥。

“今天我去四号云宫问姬芴枠,为何执事组没有收到大家之通验符节,他恼羞成怒,羞辱于我也就罢了,毕竟我只是姜家旁支。可姬芴枠又说到,又说到……”姜坰突然打住,不敢接下去说。

姒姶猜到与她有关:“说下去。”

“这,这是他原话,不是晚辈原话。他原话便是:

通验符节如此重要,那凤族姒姶何德何能,能代替大家做此决定?妖域除了姬家,她颐芲宫算得什么?

我姬芴枠只恨生晚了,要是生得早,便是那姒姶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我身侧,她不过是一旁支庶出罢了,即便是她亲临那又如何?”

姒姶脸色已经开始难看。

姜坰捏造了事实,惟妙惟肖继续道:“姒玉环爱慕于我,又当又立,此番我便要在道魔宗会上,让那姒玉环拜服于我脚下。”

姒姶面无波澜,倒是姒玉环有些不自然,只因姬芴枠确实爱慕于她,曾追求过她,而此事妖域鲜有知之者,更不可能传到魔域去。

听姜坰所言,姬芴枠却反过来说是姒玉环追求的他?

姜坰没料到歪打正着,于胡说八道中打着了一道。

“他胡说!”姒玉环平时乖巧温顺,不擅骂人,想了好久,只憋出这几个字。

看来这姑娘没见过世面险恶,比穆乐恩还单纯。

姜坰声音略带悲愤,愤愤然道:“虽然晚辈未见过妖尊,可他姬芴枠如此肆意,晚辈气不过,与他理论,让他敢不敢当着您的面这样说,否则晚辈拼了命,也要他亲自来给妖尊您赔礼道歉,给您的爱徒跪求谅解!”

“他怎么说?”姒姶的脸色暗了下来,略带杀气。

姜坰道:“那姬芴枠原话是: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就是她亲临,我同样是这等说辞!”

这话确是原话,但前因后果不是这样。

姒姶冷笑道:“姬家有出息了,莫不是以为妖域是他姬家之妖域不成?”

姜坰唉声叹气道:“妖尊息怒,这事也只是晚辈自己气不过,非要过来告知于您。也许那姬芴枠只是逞口舌之快,并无恶意也未必。毕竟他是姬家年轻一辈第一人,养尊处优惯了才有些傲气与不羁。”

这是杀人诛心,看似替姬芴枠辩解,实则把姬芴枠推进火坑里,还顺带填了添了柴加了油。

“我看他不是口舌之快,而是他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与那姬佱(fǎ)一般无二,这完全符合姬家一贯的风格。”姒姶咬牙切齿道。

姒姶年轻时是妖域第一美人,早年曾经爱慕过姬佱,有过那么一段邂逅,奈何姬佱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姬佱?

姜坰心道,怎么扯上妖族姬家九级妖王境的妖尊了?

姒姶口中所说姬佱,正是姬灾外公。

姜坰暗道不妙,如果姒姶记恨姬佱,而姬灾作为姬佱的外孙,这可就扯太远了。

姜坰见姒姶略带思忆的神情,怕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胆地激将道:“依晚辈之见,这事要不就算了?权当是晚辈多管闲事,切莫让妖尊您因这事伤了与妖域姬家的和气!我受点委屈不要紧,我也不想因此把姜家也扯上,毕竟我在姜家并不待见。”

又把不待见几个字眼提了出来,姜坰够黑够狠,知道姒姶的往事,不停地掐开她作为旁支时的不堪,还不忘撒盐。

姒姶被姜坰的话拉回了现实,脸上瞬间涌起肃杀冷色,旋即又是两眼一眯:“你还是太善良了,此事本座定要讨个说法。”

姜坰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见姒姶动了杀意,连忙补刀道:“可他姬芴枠完全可以说他没有说过这些,亦不曾有前因后果。妖尊你试想一下,颐芲宫、女魃墓、罗刹天、姜家、太玄魔喌岭哪家不是名门大派,他姬芴枠连通验符节之事都敢否认,又何尝不能矢口否认对妖尊您的不敬?”

姒姶听着有理,不过她也不是好糊弄的:“这事同样可以发生于你身上,亦不过是片面之词,不是谁诉苦就是谁有理。”

姜坰彷徨道:“晚辈是如何也不敢冒死自己撞将上来的,但凡有一句骗妖尊您的话,姜阿生甘愿受罚!晚辈虽然不惧那姬芴枠,可晚辈不似他于族内受宠,此番冒死来见妖尊,也是存了私心的。”

听到私心二字,周围空气都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