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娟一时心急, 忙拽着绿玉不让她走。

绿玉便扭头看她:“你这是肯说了。”

云娟便松了手,摇摇头道:“我没做过, 作甚要认。”

绿玉气坏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云娟自己坐在小屋里惴惴不安, 心想这下坏了, 脸面是要不得了, 也不知太太保下了自己,又会把她安排到哪里。

正是忐忑之际, 外头进来一个小丫头。云娟一看, 正是往日里给她传口信的。想起家里头那对儿爹娘,不由得皱起眉:“又传信进来了?”

小丫头点点头, 道:“是。”近前几步道:“你娘说了, 你不小了, 该寻个人嫁了, 既然你不愿上进, 她在外头给你寻了门好亲事。当初和薛家签的是活契,说好的三年,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叫你去求求情, 看能不能早些回去。”

云娟一听便心头乱跳, 这事儿三个月前她回家时候娘是说过的, 说要给她寻个富足人家。可富足人家哪个愿意娶个丫头, 她又不是长得天仙下凡, 定是老男人要纳妾。于是问那丫头:“你娘可听我娘漏了口风, 要把我嫁去哪里?”

小丫头想了想,道:“我倒是听了一耳朵,好似是城南边儿的尤大财主。”

尤大财主!

云娟头一晕,就要昏过去。

那尤大财主整个荣阳县哪个不知,家财万贯,和薛家合称“荣阳二富”,可惜家里头没个子嗣,听说已经纳个二十多个小妾,如今已是四十多的老男人了!

果然,果然,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了,云娟坐在屋里头,浑身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自小命苦,爹不疼娘不爱,因为爹娘只爱她的大哥。可等着大了,大哥娶了大嫂,爹爹也得了痨病,大哥便不管爹娘了。每次娘从外头捎来的信儿都是没钱了没钱了,要她捎钱捎钱,也不想想,她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哪里来的本事能得那么多钱。

后来和她要好的莺儿成了二爷的房里人,估摸着是给家里头捎了好东西回去,娘捎来的口信儿便有了旁的味道,责备她,怎的如此不上进。

上进个屁!

云娟恨恨地想,莺儿那里现如今好似个冷冰窖一样,叫她上进?上进着找罪受啊!她闷头坐了会儿,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朵活灵活现,娇娆漂亮的堆纱绢花来。粉红的颜色,做成了桃花的模样,搁在手心里,粉艳艳得好看。那个人是有手艺的,人又和气,长得又俊秀。

云娟忽的闭了闭眼,可那人太穷了,她那爹娘是不会叫她嫁过去的。

怨恨陡然而起,云娟望了望房顶,高高的横梁,看起来十分结实。她突地笑了,若是她死了,她那爹娘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她那兄嫂,想从她身上再抠出些好处来,都去做梦吧!

……

绿玉气坏了,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做了错事,还死犟着不认。一路气哼哼的到了金丰园,红香眼尖,先瞧见了她,和殷嬷嬷说得一声,便过来寻她。

“你这又是怎么了,青鼻子红眼睛的,哪个惹你了?”

绿玉往自家奶奶那里望了望,见得她正在看水,转头同红香道:“我同你说个事,你晓得我脑子笨,你看这事可要怎么办才好。”于是唠唠叨叨把云娟的事说了。

红香一听气得不行,搡了绿玉一把,道:“你莫不是个据嘴葫芦,家里头有个奸细瞅见了你也不做声,只由着她猖狂。这许多日子里,也不知那蹄子听去了什么机密,你说她去了太太院里,又不知在太太那里碎嘴了什么。真真儿是个呆子!”一甩帕子,去了闵娇娥那里,把事情又给闵娇娥说了。

自然是没兴趣游园赏景,闵娇娥沉着脸,领着一群人往西阆苑走。还没走到,就有小丫头刷白了一张脸急忙忙出来寻她。一照面,张口便喊:“奶奶,院子里有个丫头上吊了。”

闵娇娥一惊,问道:“是哪个丫头。”

丫头回道:“叫云娟的那个。”

绿玉立时就白了脸,闵娇娥更是生气,这不就是畏罪自尽么!气哼哼地道:“如今是死是活?”

丫头道:“已经没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