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当吴逸第一眼看见这副厅前匾额之时,也略微有些意外。

天下无双?这个陆千聆陆姑娘是口气如此大的人吗?

侍女领着他三人到了大厅中,四周环境布置清雅,青瓷瑶花,雕纹画柱,虽然规模不如自己烟柳山庄的正厅空旷,但胜在五脏俱全。

他没看见四周有陆千聆的身影,也算印证了自己刚才所想。

侍女退下前,朝吴逸低头道:“小姐随后就到,请公子稍待。”

待到侍女走后,吴逸身边的黄绣就先有些不屑地发起了牢骚:“请人家来,架子还挺大……”

三人刚坐下,就在黄绣发出那句低语牢骚之后,大厅墙后忽而传来一阵媚笑之声:“我来迟了,公子莫要见怪!”

话音随后而跟出的,是一道疾影如梭,从厅后门处一飞而出。

吴逸看得分明,那是一根朱红色的杆棒,棒后又一道人影后发先至,凌空掣住杆棒,棒如游龙,在当空打了个旋后,随着主人一道轻盈落地。

吴逸微微愣了愣神,随即击掌赞道:“陆姑娘好身手。”

那持着朱红色杆棒跳到三人跟前的,自然就是陆千聆了。吴逸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之所以会愣了一下,是因为这位陆姑娘此时的穿着,一身绯红紧裹,缎裙飞旋,颈上妆珠,腕佩银铃,一头青丝更是近乎于无所束缚地洒如飞瀑,只有几道金环相束,比起初见之时,现在的她更具万种风情,媚态千重,

和初见时的端庄雍容,简直判若两人。

而在吴逸身边的黄绣和绿绮见了她这出场方式,也都暗自蹙眉,以表不悦。

陆千聆执棒在手,手中棍向旁轻挑,将几尺外一段轻纱飞挑而起,罗纱漫身,就这么若隐若现地披在了身上,朝吴逸嫣然笑道:“吴公子,小女子这套棍法如何?”

吴逸笑道:“恕在下直言,姑娘现下这身打扮,实在很难让我注意到美貌娇姿以外的地方,难道姑娘就要这么谈戏吗?”

陆千聆收棍入了主座,这时旁边一位侍女也上来捧着一本册,她拿到了手中后并没有立刻翻开,而是对吴逸刚刚的话答道:“哈哈……公子倒也坦诚,小女子刚刚练完戏功,又怕换了衣服过久耽误了公子,因此未整衣衫就来了,不过好在这儿也没别的男子。”

吴逸看着陆千聆说话柔情四溢,媚眼横波,又想到之前送的什么「凤栖梧」酒,他自然免不了对这位绝色女子生出了戒心。

他指了指那副“天下无双”匾额道:“姑娘家中这副匾额倒是豪气的很。天下无双,难道姑娘自认自己技艺已达无双无对的地步吗?”

陆千聆对此却自如回复道:“公子多虑了,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天外有天,千聆从来不敢如此自居,此匾之意,只是求我辈女子,一如千红万艳,虽不敢独称桂冠,却也求独一无二,绝没有第二种相似之美,这就是无双之意。”

无双……原来如此。

还没待吴逸回话,陆千聆眉宇之间笑意未褪,又问道:“说戏之前,容小女子一问,前两日送的酒喝的可还惯么?”

一听到问起送的酒,吴逸身边跟着坐下的黄绣也终于禁不住开口,挑起蛾眉道:“多谢姑娘美意,这酒我们三人喝的其乐融融,恩爱两不疑。”

陆千聆听罢,丹唇笑启:“那就好,那就说明我这「凤栖梧」酒送对了!”

吴逸听这话音,像是她早有预料一般,也顺着这话装作不知的样子问道:“姑娘送这酒难道另有什么深意吗?”

陆千聆秀手摸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对于吴逸此问,她更是神色自若,笑答道:“深意谈不上,只是初见公子与这两位姑娘关系感觉非同一般,才特意将别的酒换了这「凤栖梧」酒,此酒有个典故,乃是源自前朝市井之间有个不登科的浪**词家,名号唤作柳三变,这柳三变擅写风月词,这酒嘛自然也是源于里头一首风月词《蝶恋花·凤栖梧》,讲的自然也是男女缠绵恩爱之事。”

吴逸原以为这陆千聆会加以掩饰否认,却没想到她却是大方承认了这「凤栖梧」酒的含义所在,不禁又问:“既然如此,那姑娘送酒……”

陆千聆眸光转动,应道:“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这酒还另有个讲究,若是送一坛,便是表达倾心爱慕之意,若是送两坛,则是祝愿对方夫妇恩爱,鸾凤和鸣,今日来看,我送的没错。”

说着,她目光悠悠在吴逸与两女周边逡巡,意味深长。

黄绣和绿绮都被这话说的顿了一下,正是竖眉瞪目,话到当口又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这骚狐狸,倒是专挑好听的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