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五山死了。

不过片刻之前,他还在雄赳赳地带着一帮军士企图兴师问罪。

在一声震彻整座康乐楼客栈的巨响过后,一个躯体从屋顶大坑砸了下来。

那是赵从道。

他身上此时一身银线锦袍都被灰尘与血雾弄脏得不成样子,身子从高空砸落,摔得结结实实。

如果不是他在片刻后又爬了起来,吴逸只怕以为他已经死了。

随着赵从道一个鲤鱼打挺,纵身站起身子,天上又有一样东西,也自被赵从道砸穿的大洞中落了下来,只是再没有如赵从道那一般爬起,而是落成一滩软肉烂泥,再不曾动弹。

那是一具干尸,浑身仅剩一具骸骨,衣服甲胄也早被炸烂,面目七窍也仅剩下骷髅的空洞,还散发着淡淡轻烟。

这就是爆炸过后熊五山的尸体。

现在整座客栈里,还站着的,只剩下了吴逸与红绡,还有送人上天被爆炸波及也只沾了一身灰的赵从道。原先熊五山带来的兵丁,早被被这响震八方的巨响给震得力软筋麻,骇然不已,纷纷坐倒在地。

赵从道看了一眼熊五山的尸身,默然片刻后抬头望向大洞外的天空,叹了一声道:“这动静,比军中的震威炮还厉害啊……”

吴逸悄然瞥了一眼赵从道,虽然不知道他将爆炸引到了多远,但从刚刚那阵巨响来看,熊五山的爆体波及绝对不容小觑,这个年轻人被震得摔下来,却是一点事都没有。

而他用凤目仔细再观瞧之下,更加令他意外的是,这小子不是看不出来,而是玄气层次过于初级,竟然只有存神的层次。

养气,存神,调和龙虎,这是修行人最初的三重境界,他有如此身手,竟然只有存神?也看不出来这小子有道门弟子的样子啊,难道是儒教的修行人?

吴逸本来以为存神境就能到达这种离谱的程度,除了他以外就再没别人了。

赵从道的身手虽然远不能与他比较,但同样也远超出正常存神境的高手。

赵从道也看向了吴逸这边,不过,他的眼神似乎更多的,都集中在了衣着华丽窈窕的红绡身上。

他走上前,摆出一副温润亲和的笑容:“这位姑娘刚刚的话,似乎对熊五山的状况有些头绪?”

红绡扬唇微笑道:“头绪说不上,就是小妇人府中老家有些方士道人来往,听说过一些方术奇事,所以对此症状略有所闻罢了,这位军爷为何会遭到如此横死,我们路过之人,也是不知道的。若非小公子相助,我们只怕都做了泉下鬼了。”

赵从道没有再细究,倒是一听到红绡话中某处,眼前一亮,微微惊道:“小妇人,姑娘难道成家了?”

红绡点头道:“小妇人自有夫婿,小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赵从道摸着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皱眉道:“成了家,那就不好办了,本来我见姑娘你风姿绝世,一见倾心才打算出手呢,哎呀呀,夺人之美可不好……”

这一说,旁边的吴逸先皱起了眉头,这小子说话是不是有些无礼了。

赵从道颇有些无奈的一拍脑门,叹道:“也罢,小爷我运气背,英雄救美不曾捞着,反倒惹了一身灰,喝酒去。”

他走得也极是干净利落,在听说红绡有了家室之后,竟也真的不再纠缠,转身就拖着一身脏锦袍往客栈门外走去。

行至门口时,他还不忘回头朝着那群吓瘫了的军兵吩咐道:“喂,你们还不赶紧把他尸首送到姓李的那去,道济县出人命喽。”

道济县确实出了人命案子。

不是一件,是两件。

一件是康乐楼里卫所百户熊五山的横死,而另一件,则是一个女子的死。

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县中千户李盛新得的外室,酒娘频儿。而更巧的是,她的尸体被发现在了熊五山的家中。

这下县中平民百姓虽然还不知道,但军中和县衙一众参与到此次案件当中的人员里,却是早就传开了风声。

作为上任没多久的李盛李千户很是郁闷,心情郁闷得无以复加。

本来一个女子,就算长得再美丽,手段再如何销魂,既非自己妻子,死了也就死了,充其量也只是有些惋惜,但她死在自己信任的部下家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况,现在这两起案子又都是死因怪异,平添了许多诡异气氛,让本来相安无事的道济县,更增上了一抹愁云。

而根据熊五山尸首的特征,也已经有人怀疑,邻县作乱的妖女,已经到了道济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