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花楼厅堂里尖叫声一呼百应,此起彼伏,本来还围观的一群姑娘瞬间个个脸色煞白,其他桌上的原本待着的客人更是纷纷坐不下去,有些开始逃了出去。

老鸨最先反应过来,拔腿就往门口跑,拿起门前置放着的一根木棍,用力地敲在了架在正门旁的一面鼓上。

轰!

老鸨一个弱女子,鼓面也不大,这一敲的鼓声竟然大得响彻街巷,远远传出。

里头吴逸也透过原身记忆知道了,这是此世独有百姓家用来报官的“声闻鼓”,鼓面鼓锤都是特制的,一敲之下,隔着几里路都能听见。

尽管如此,第一次听见这阵鼓声时,他还是微微吓了一跳。

不多时,一群全副铁甲佩着金刀的甲士已经快步行入楼中,步履齐整沉厚,震彻厅堂,吴逸桌上的一杯残酒,也泛起数圈涟漪。

军容之严整,吴逸远远看来,就像一群会移动的铁塔一般。

“瞧,该来的来了。”圣尊站在吴逸身旁,手中玉箫不知何时起换作了一把折扇轻摇,全似事不关己,在看戏一般。

一边说着,她脚下一边悄然无声地后移。

众多铁甲兵士围住了倒地的净色和尚与吴逸二人,将这块地方与围观的众人隔开。军士列中走出一人,身量高壮,黑甲锃亮,长相颇具威严,似是军士中的头领。

“这是怎么回事?”他冷眼直射吴逸的方向,黑须下声若钟鼓,气势汹汹。

吴逸凤目观视眼前这位高大的武将,胸中一团玄气,以之为中心蔓延出无数丝缕,沿着经络遍布五体,和自己一样是存神境?

自己偷偷瞥了身旁她一眼,准备瞧她如何应对,结果一看,身边空空如也,人早已没了踪影。

而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起就多了一个木鱼。

“剩下的就交给你啦!”圣尊俏皮的笑声在他体内响起。

又来这套????

吴逸眼力过人,越过众多士兵,却见那姑娘丛后方一处,一道白衣倩影正对上了他的视线,回眸骄然一笑,口中轻吐一道淡白仙气,随即隐于众人之后,化作无形,消失不见。

紧接着,这口仙气在众人顶上漫开,被军士隔开的一众姑娘里,就有一个姑娘忽然喊了出来:“杀人了!那和尚无缘无故就被他抓起来一顿好打,打得血都出来了!”

这声一出来,其他一众姑娘也一齐纷纷应和,抬手指指点点,均都指着此时已经只有一个人的吴逸方向,尽管刚刚动手的并不是吴逸,但她们仍是毫不犹豫地指向了他。

得,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啥招数,但又是我背锅。

吴逸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长叹一口气,对着那名武将答道:“是我干的,他没死只是晕了过去,我怀疑他与妖案有关,在这青楼里用这木鱼散播妖气,我这才提前阻止了他。”

“妖案?”那黑甲武将脸色骤变,顿时转头望向倒地的和尚,随即身子快步走到净色身体前,手扒着他那张吐血的脸。

“紫色的血……难道真是……”

武将心中担忧,但面上仍不改严厉之色,朝吴逸问道:“你是何人?”

吴逸耸肩微笑道:“在下是一个路过吃酒的罢了,一点微末道行,不足挂齿。”

“路过的?”

武将也不想追究他说得是真是假,直接便道:“妖案事关重大,眼下又出一例,我乃金衣虎卫总旗辛力,跟我们走一趟吧,将军有话要问。”

“行吧。”

吴逸轻叹一声,便干脆地答应了。以他之能倒也不是不能一走了之,只是眼下妖案又添新的麻烦,本来就打算去金光观瞧一瞧,现在更是不能不管了。

在黑甲武将辛力喝令下,部下用镣铐锁住了净色的身子抬走,而吴逸则被八九名甲士围在了当中,前后左右看得严实,一起走出了满花楼。

自出大道往北五十里,便到了宝象府之城北之尽头,众人的目的地,兵马司将军府。

如果说一州知府总览东秦治下府州民事大政,那兵马司将军府,则司掌一州军政刑律。吴逸随着一众甲士直行之下,而今终于看到了,入城时城头那一片紫气的源头。

一座重檐碧瓦,高墙红柱的堂皇大宅矗立于吴逸跟前,遥遥上空的一团紫气,在屋宅顶上,汇聚源流。

这是他运转凤目才能窥见的景象。

晕死的净色和尚,被一队人兵分两路运向了大牢关押。而自己,则被辛力率部看管,在门外通报等候。

厚重的朱漆大门打开,吴逸在众人挤拥催促之下,踏进了门槛。

相比于外面街坊间的直道,吴逸眼前所见的门内直道,则是另一番景象。

金铁铸就的二十几个人像,分而排列在直道两旁,一股金戈铁马的兵戈杀气漫溢,虽无形质,却给了吴逸一种充溢整个阔大庭院,将每个角落都挤满的浩大压迫感。

如果不算阳城铁匠铺那位神秘铁匠,这应该是他见过最浓烈的杀气。

即使有玄气护体,但吴逸初次接触之下还是被激得身子一颤,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