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小满儿脆生生又充满活泼的嗓音在医馆之中响起。

秦大夫听在耳里,应了一声后,转而一脸和蔼地朝着面前的一对年老农家夫妻道:“李伯李婶,你们年老在家,秋风甚急,以后每日睡前就按我开的药用井水泡一壶水喝下,每日一两滴,坚持十日,这样腰部就能好些了。”

李家夫妇自然满是感激道:“大夫啊,多谢多谢啊,您这几针下来,老伴这旧病也不发了,当真是那个妙手回什么什么春哪,咱们京郊外务农的,这一趟也不方便换现银,就只带了些獐子肉,都不知道能不能折过药钱啊。”

秦大夫笑道:“李伯啊,莫要担心,我这酥合香油又不是什么名贵药材,我这店中药柜刚好还有一些就一块都倒了你,也省得你劳顿一趟。就是这獐子嘛……”

他瞧向两夫妇那一身朴实衣装旁放着几块风干的獐子肉,便生叹息之意,回笑道:“老头子我牙口不算太好,小孩子也吃不了这许多,就只要这一条便罢,就当是折了药钱。”

结果这话说出,年过七旬的李伯却有些慌了,道:“大夫,你医术高明,莫要诓骗我老夫妻二人啊。”

秦大夫这下懵了:“这话从何说起啊?”

李伯道:“这酥合香油,年前我夫妻二人也来过城里一遭看这老病,那时节在别处医馆,大夫说这酥合香油是什么什么御花园名药,京城产的不同于别处,说了一堆,最后让我夫妻掏了七两银子,才买得一两油来,回家中服了果然药到病除,只到今年九月才又腰病复发,而今我又到京城,一时间没换得银子还担心大夫您不收獐子肉呢,怎么如今又如此说了啊……”

“七两?”秦大夫白须间的呼吸声明显紧促了一丝,他皱眉道:“这酥合香油就是再贵的时节,一两油也用不上两钱银子,怎么才能收到七两银子的?”

李伯夫妇道:“我等不通医术,哪里懂得这些,前年来城里时,那白术馆的黄大夫说了一通,说什么此病要用酥合香油治才见效,京城酥合香油不比其他,我老夫妻当日没得办法,又见这黄大夫城里有些名声,才不敢不信哪……”

“白术馆黄大夫……”

秦大夫喃喃念叨了几句,就轻叹了口气,安慰李伯夫妇道:“我这壶酥合香油不用七两,李伯你收好,我也只要这一条獐子肉,剩下的,就拿回去好好存着自家生活吧。”

正当他安顿李氏夫妇时,刚刚叫爷爷的小满儿也从医馆门外领进来了一个人,又扯着嗓门喊道:“爷爷!吕叔叔来啦!”

听见小满儿这话,秦大夫眼神往着话出之处移了一下,转瞬间又转回病患之处,好声好气地细致吩咐了一番后,才将两位夫妇送出了医馆大门,而他手上,正好提着一串獐子肉。

见到来人,秦大夫也不由得瞧了四下一眼后,拢袖道:“纯阳真人可好?”

纯阳真人摆手道:“好了,故人相见就不要这许多虚礼,我给你带了酒,咱们喝几盅?”

秦大夫看了一眼门外处,摇头叹道:“等会吧,等我再看看有没有病人。”

纯阳真人笑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性子,也罢。”

他说着也很耐心地寻了馆中一处坐下,一边逗小满儿玩,一边坐等那秦大夫继续看病。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秦大夫见没人入馆,才径自走到纯阳真人座前,拿了酒具,在支开了孙女一个人玩后,一边倒酒一边道:“这是京城的酒不比天上仙酿,吕真人下凡不易,也不知道喝凡间酒是否有滋味。”

纯阳真人拿了酒杯,起手就敬了一杯道:“心有醍醐逢知己,就是清茶也是有滋味的。”

秦大夫也回敬一杯,叹道:“吕真人时隔三年又至,该不会又为了那事情吧。”

纯阳真人低眉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道:“二位既然来了,何必在外头遮遮掩掩,相逢是缘,不如进来同饮?”

他说的,正是隔着数张桌案的医馆门外偷偷探出的两颗头。

不是别人,自然是吴逸和玄练。

“吴小兄弟?”秦大夫骤见吴逸,也是有些惊讶。

说实话,吴逸还真没想过这大名鼎鼎的纯阳真人吕祖会和秦大夫相识,虽然他早有预感这秦大夫并非等闲,但能和这种天仙一等的大宗师相识,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而之所以跟上来,其实一开始还是玄练的主意,吴逸原本看纯阳真人一道剑光飞走了,并未起意去追,是玄练说难得有真人下临,必有仙缘,他才紧跟着玄练一起来的,不曾想进到城中跟了一路,就看见了这副光景。

既然被发现了,吴逸当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藏了,悻悻站了出来,和玄练拱手礼道:“真人莫要见怪,是我仰慕仙姿擅自跟随。”

玄练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抢白,怕纯阳真人怪责先揽了下来,不由得将头微微一低。

纯阳真人却全不介怀,招手道:“你小子也算和我有一点渊源,又和这秦大夫相识,也罢,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