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千聆护灵走远的背影,还有刚刚说的话来看,吴逸总感觉她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他通过偷听灵堂里的对话,大概知道了她们基本上都认为死去的那位女子是宁南侯害死,只是苦于势单力孤,无法报仇,只能无奈忍受。

现在宁南侯的处罚已经出了,如果案情没有进一步发展,那么很大可能就会这样下去不了了之。

吴逸虽然不觉得这事与他有多大关系,但他一想起宁南侯那副在马上的嚣张模样,心里还是动了一些念头,要不,过两天还是找城隍问问?

他这想法才刚萌生,还没有决定要不要付诸行动,第二天的早上,陆千聆就意外地找上了门,而且来的要求也很令吴逸意外。

“让我查一下害死小翘姑娘的凶手?”吴逸很是奇怪陆千聆是怎么能找到他的。

陆千聆再见时已换了一身淡鹅黄纱裙,相较于之前的明艳秀丽,无论妆容还是衣着都显得收敛了许多,她此刻态度诚恳,两眉凝蹙:“没错,其实我从那日骑马游历东海时,就见到了公子施展道术飞空之姿,只是一直不敢直问,现下无计可施,不得已才求公子帮忙。”

吴逸笑道:“原来当初在东海时你看到了啊,那怎么那时候我问你的时候你却说没看到?”

陆千聆垂下眼轻轻一笑道:“公子隐于市井,想必自有理由,公子若不说,小女子也不方便问,只是如今我那朋友尸骨未寒,沉冤未雪,小女子实在是不甘心让凶手就这样逍遥法外,所以只得求助公子。”

“沉冤?这事情始末从何说起啊?”吴逸尽管已经知道她来此的目的,但还是想听听事情的缘由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从陆千聆的嘴里听到了另一个故事。

当夜,宁南侯为了庆祝抓到六耳猕猴,就在侯府大摆宴席,也请了戏班子来唱戏,作为曾经在交泰殿演出猴戏的戏班子,刘小翘所在的戏班当然被看上了。

原本陆千聆是打算自己上阵去侯府,结果这位花旦刘小翘却毛遂自荐要代挑大梁,陆千聆当时也同意了。等到戏班子在侯府演出之后,刘小翘就被宁南侯左少卿叫到了房中,说是要重赏,但她一到房中,那宁南侯却显示出了本性,企图当场霸占她,刘小翘抵死不从以死相逼,宁南侯顾及到泰山大祭将至,怕当真动手露出什么马脚,就没有继续以武功硬来,而是给她喂了一颗毒药,威胁她若不肯从,就要毒发而亡,刘小翘当即失语不能说话,却又不肯相从,于是她选择了冲出房直接跳井一死了之。

可宁南侯更是虚伪之至,眼见刘小翘跳井,才假惺惺地让人把她救下来,并让戏班子将人送走。

其时刘小翘身中毒药口不能言,又在投井后受了寒,早已奄奄一息,当送回陆千聆府上中时,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别的原因,一直口不能言的刘小翘,以最后一口气向陆千聆等人说了宁南侯暗害于她的真相,才含恨而逝。

吴逸静静听罢,仍有一个问题未解,问道:“这几天来官府的人来找你们探查刘姑娘的遗体,难道就没发现中毒?”

陆千聆缓缓摇头:“谁知道他们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中毒痕迹却故意隐瞒呢?小翘死前嘴唇发黑,青筋外露,到了死后尸身反而恢复了正常,也不知道这宁南侯究竟用的什么药如此折磨她……”

“九死取生丸。”

就在吴逸和陆千聆谈话时,一道声音忽而插入。

吴逸转眼而望,只见素绫身上衣裳渐被雪光而染,随着她的莲步轻移从外走到厅堂内,显然是刚刚换身出来。

吴逸问道:“你说的这什么什么丸是?”

素绫道:“依照这位陆姑娘说法,死者所中的毒,毒性入体口不能言,青筋充血外露,死后毒性尽消,体征恢复如常的症状和我听说的一种毒药确实相符合,只不过这种毒药,是修炼邪道之人才会有的东西,世俗难见。”

“而且……”

她稍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种药药性足以致死,没有解药,唯一的解法,就是让与下毒之人行此苟且之事,才能得解。”

吴逸早就领教过素绫的知识储备量,她这一说,吴逸联系起陆千聆所说,便又更加信了几分。

陆千聆向吴逸拱手下拜道:“我听说修道之人可以来往阴阳,拘神遣将,小女子如今无计可施,只求公子施法为我查明当日真相,是否确为宁南侯所为,只要查明此事便足够。”

吴逸将她扶起来,叹道:“如果查出来的确是宁南侯下毒逼死了那位刘姑娘,你要怎么做?难道要自己上去找他寻仇吗?”

陆千聆此时眸中水雾朦胧,却是坚毅无比,她轻咬下唇,直视吴逸道:“小女子自有决断,只求公子查明真相,让小女子知道害死她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