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难明的黑暗之境里,千百把剑成林耸立,蔓延周围,一袭将头和四肢都完全笼罩的黑袍盘膝悬浮在剑丛之上。

这些遍布于地的剑形制不同,长短不一,但都造型精致,不同凡俗。

黑袍人悬于其上,盘膝之间,口中念着一长串不知所云的咒诀,语速快密,周身黑气蓬勃四散,向外连结起周遭剑丛。

黑气向外伸出无数道细密的缠流,都精准地卷在四周插在地上的各式宝剑,将其拔起。

一时间,二百余把剑从地上被黑气缠起,在空中飞舞穿梭,像是依照着谁的意愿,开始以无边幽暗为画布,以剑刃为笔,各自挥洒出道道弧光。

二百余把宝剑挥洒勾勒,漫空之中,由剑光构成的一副繁杂浩大的阵图图案,徐徐出现。

那阵图高悬于空,上有许多道写得满满的符箓,以两仪四象之序分列严整,章法极严,充满着碧色辉光。

划出阵图的二百余把悬空之剑,又在阵图辉光照耀之下,每一把都开始覆上了碧绿色的淡淡光泽,那层光泽似有生机般,在剑身上时隐时现,明灭不定,有如灯烛。

“左护法,那西河天宗的二百余人已经尽在控制之中,要现在就开阵门吗?”黑袍人朝着远处悬空旁观的金壁风问道。

金壁风瞧着这空中大阵碧光辉烁,照映四方,也不禁眼露赞许之意:“嗯,自然,陷剑使不愧是我教圣使,这西河天宗二百余人如今尽都被你所控,信手拈来,全不费力。”

陷剑使沉默了片刻,黑袍之中才沉声道:“托得护法潜入金都峰控制伯眼道人时就已经顺便在他们的镇宗之宝上下了禁咒,只要他们一用,则心神尽在我手,只是,就为了对付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真的至于动用如此法阵吗?”

金壁风一提到此,容色又变得凝重几分:“不好说啊,此人一身师承不明的神通,像是道法,却又有西方释门之象,又不知从哪得知的我教之事,绝不能留。”

陷剑使叹道:“确实诡异之极,你入世这些年,也看不出此人师承?甚至需要到动用诛仙剑阵的地步?”

金壁风摇头:“看不出啊,我用那西河天宗的魂体与他交过手,他一身龙虎境道门玄气,但术法却不知是世间哪路法脉,我夺的那具九转境魂体居然半点便宜都占不得,危险的很,所以才要及时将此人扼杀。诛仙剑阵只开一门,也足以应付了。”

“时候差不多了,陷剑使,有劳在此坐镇,我要先去请一个人。”

金壁风凝神捻诀,悬空的脚下顿时现出一道旋光。

陷剑使黑袍微动:“谁?”

“当然是那位约好了的,流天江底御车将军!”

一道遁光飞纵出茫茫幽暗之境,转瞬间就没了踪迹。

澄澈的天空乌云罩顶,日光难透。

云体风身之下的吴逸很清楚,几个聚元加二百来个不同程度的九转境,如果任由他们形成合围之势,自己多半会难以应付。

不过也好在这帮子西河天宗的人妖气已现,那自己动手就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了。

吴逸借由搂着白莲衣腰,将云体风身的云气也护住了她的身躯,以免她承受不住自己带人飞纵的高速。

他运起御风术,提速往后急纵的同时,也迅速觑准了周围最近的一帮西河天宗弟子中,修为较弱的几个。

四个……七个……八个……

妖丹的位置在中境以下,应该比较好动手!

吴逸提速,在周遭都变得缓慢的时间里,他一刻不敢懈怠,左手搂着白莲衣,右手反握匕首,沿着数人之间的空隙直纵而去。

手起刀出,吴逸的锟钢匕首化成的寒光在高速之中更是快了不少,几下飞削斩切之间,几个西河天宗弟子颈上的血珠已开始随着刃锋掠过而飘出。

他穿过几人之间时,双脚疾出,毫不犹豫地在那几人几乎停滞的身子上各自踹了一脚,用力并不大,尸体飞出去的速度对他来说适中。

这一脚踹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冲着那几个长老所在去的。

就算是聚元境的高手,突然之间几个人就往自己脸上砸,估计一瞬间也会反应不过来。

吴逸这么做,当然也是存着试探那几位老妖道深浅的心思。

看他们会如何应对,就能知道这几个长老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了。

当七八个被踹飞的西河天宗弟子即将砸到淮南真人等几位长老,他们反应过来之时,那些个手脚大张,沾着星点血花的躯体,已经近在数尺之内。

“什么时候?”

知北道人,淮南真人等几位不是聚元,就是即将踏入聚元关口的九转境大成,所知的道法咒诀无数,但都无一例外,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攻势给着实惊了一把。

虽然早有料到此人会试图逃跑,但这一手既没有咒诀也没有任何施法前兆的攻势,却令他们惊骇之余,同时竟也找不出世上有任何一种术法与之类似。

但攻势即至,几位长老不容怠慢,一指凝于胸前,紫黑妖气环绕的金光骤现。

“千光咒!”

五道人影周身顿时紫光爆发,在几人前方形成了一道厚大光墙,将八名弟子的尸首利落地震开来,连半点血滴都不曾近得。

从刚刚吴逸遁逃就一直远观着未曾出手的掌教长虹真人,目光远望,众多弟子结成的包围圈外,吴逸与白莲衣在那一瞬之间已身在数里之远。

他并不担心吴逸会就此逃走,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如今方圆数里已经变成了陷仙门所覆盖的阵中险地,任他有再大神通遁术,都绝难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