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真经?”从白莲衣口中听到这个词,实在有些出乎吴逸的意料。

圣尊师傅当时变出一个法身幻象来,给了昭武王一卷经他是知道的,但这个他当时还以为没什么,结果现在白莲衣却说那是大乘真经?

白莲衣认真道:“不错,据昭武王领经之后翻阅后所言,这一册《大光明经》,虽然不属于当年玄奘法师所取回的五千零四十八卷大藏真经之列,但同样所蕴奥妙无穷,与王府藏中的真经刻本道理相通,这一册真经,应当是与大藏真经同属于三藏真经。虽只有一本,但也足够护佑灌州了。”

“《大光明经》……”

吴逸琢磨着,干脆也偷偷在心理向圣尊师傅问了:“师傅啊,您老人家还真舍得把真经这种宝贝给灌州啊。”

“当然,藕丝步云履被你得了,灌州上下也该有个护佑的东西,不然也对不起这九百年来人家的供奉。《大光明经》一部三百卷,取他一卷救一城性命也无可厚非。”此时出了关的圣尊师傅如今又变作了一条盘在履真宫顶上的白龙,以浑厚的龙声朝着吴逸回答道。

吴逸听她提起步云履,又忍不住偷偷以余光瞄了一眼脚上,怎么感觉这宝物来的有点过于容易了。

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对这东西太过纠结,随即又转而跟白莲衣说道:“既然醒了,咱们整日也憋在这王府不大好,就先出去逛逛吧。”

现下正值午后,昭武王府内也没了什么继续需要他们救治等待痊愈的伤患,素绫又不在,再加上吴逸刚刚躺醒,选择出去逛逛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白莲衣听罢,却是先愣了一下,又眼波盈盈地望着吴逸,面纱里似笑非笑。

“嗯?”

吴逸也愣住了,他回看自身,才啪地拍了一下脑门,哈哈道:“我这一身衣服,确实是不大好出去。”

他得了藕丝步云履后,本来完好的一身衣服,如今袖口破烂不说,就连两条裤腿处也破了,露出一小截小腿。

吴逸得了修行后,衣服虽然能自动慢慢褪去灰尘,但他却不会凭空变衣服的法术。

“哎,要不你教我变一身衣服怎么样?”吴逸想到了这点,灵机一动,拍掌叫道。

白莲衣没好气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现在没了地涌剑,又两手空空,没有材料如何给你变,又不是人仙一等的能耐。你当那些个妖鬼邪魅随意变的衣服就都是真的吗?”

也是……

大部分妖鬼邪魅变的衣服等等,其实都是障眼法,凭白莲衣的修为,她也还没到可以自如变化物体的程度。

“那彩云间和店里那几个丫鬟你是怎么变出来的?”吴逸忽然间想起了彩云间里初遇时的场景,不禁追问起来。

白莲衣瞧他似乎是真的一无所知的样子,耐心解释道:“彩云间是我买的,那几个丫鬟是我用符箓拘唤的草木精灵附身变化,也是障眼法的一种。”

“原来如此,那看来只能去外头买一身衣裳了。”吴逸也不懊恼,只是觉得稍微有些麻烦。

水陆大会如今正如火如荼,僧道群集,都在听讲大真经妙道,如沐醍醐。但吴逸那性子,他肯定是不乐意去往那大会上蹭蹭的,一群光头和道士乌泱泱凑一块的氛围,想想都觉得酸爽。

纵出了王府外,吴逸与白莲衣走在大街上,看着周围街景人群之况,较之来时,似乎又繁盛了一点。

他看向很远处也能望到的西门城墙,百丈高墙,已经缺了三分之一,要修补起来看来是要花很大力气。

和白莲衣走在大街上,吴逸这身子半破不破的打扮,既显眼也显眼,说不显眼也不显眼。

说显眼是因为和白莲衣这么一个雪衣缎裙的美人走在一起,他人虽然长得姑且算端正,但身上衣服又这么破,难免惹人注目。

说不显眼是因为大街上的布衣百姓明显增多了不少,道上来往的人流密度,比之吴逸初来灌州时还要多,他这一身虽破,但放在平头百姓里,也算不得什么特别显眼华贵的衣裳,自然泯于众人。

吴逸大概也能猜到一点,灌州城由于西门外屯田的百姓没了田种,就都在官府调动之下,暂时移居到了城东,日后再做调动。

但城东的屯田区也有限,总不能让那边的百姓都分田出来给人耕种,于是大部分百姓,就都被官府调动在了修缮城墙的工人里,负责一应衣食住处,小部分则在城东继续开荒,当然中间的赡养费用也一应由官府负责。

修城墙这种事,吴逸本来还以为对百姓来说是个苦差,毕竟古时徭役之苦他也知道些。但这一路逛下来,偶尔遇见几个在茶栏歇脚的挑夫,一问之下,他才知道,这灌州昭武王施政给他们的待遇确实比想象中要好。

这些征发而来的挑夫,不仅官府替他们将有父母妻儿的都另征房屋安置,每人去城墙做工,也是与军兵一道参与修建,一日膳食无忧与军兵统一标准,还有工钱,并许诺城墙建好后若仍无田开垦,官府还会还会帮他们谋好出路。

因此一个个参与起来,也都乐于奉公,灌州百姓淳朴,一上来便是尽心竭力,以报昭武王施政之德。

昭武王秉承的,当然也是本朝开国以来高祖留下的治国之训。而且由于昭武王治军严明,也能保证上行下效,中间百姓不被富人坑害。

比如安置西门外那八十里屯田之地的百姓住处,就是由灌州军队连夜搭就的棚屋,以及强征城东富绅聚居的余宅作为填补。

这一路下来,吴逸倒是也对这昭武王多了几分好感。

走到市坊花街繁盛处,吴逸终于找到了一家裁衣店,不消多时出来时,已是一身淡青布衣打扮,用料自然比不得万寿山的衣服,更加简素。

白莲衣见了,面纱下浅泛梨涡:“你这样看上去倒越来越不像修行人了。”

“像不像,三分样。”吴逸全然不以为意。

他与白莲衣又见到了一处人潮汹涌的戏台子,哪里旌旗翻动,戏子腾挪,众人喝彩之声不绝。

吴逸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之前在王府上看过的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