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声嘶吼扬声从大帐外传来。

“快让他进来说话。”高篱知道是昨日去楚家的暗卫探子来禀。

但见,一位暗卫被他人搀扶,面上的蒙巾早已没了踪影。也意味着他从此之后便不能再担任暗卫之职,若无意外可改换身份成为高府里的家丁。

此被重伤了的暗卫立时艰难地欲双膝跪地说话。倒是徐秋娘一句“快让他坐下说话,这位兄弟伤的不轻啊!”

高篱会意,颔首,示意其他暗卫扶他坐下。之后,此暗卫便无力地斜躺在椅子上,抱拳禀道:“二公子、徐夫人,昨日我们去楚家刺探消息,不想这楚家并非浪得虚名,果然早有布设,我们十四人皆中了埋伏,还是兄弟他们拼死将我送出重重包围,使得小的才有机会逃脱赶来报信。”

“哦?”高篱起身,近至他旁,瞧着这位年纪轻轻的暗卫又问道:“其他十三人呢?”

“他们……他们死的死、伤的伤,估摸着都被捉住关进了楚家地下牢房里了。”年轻暗卫无力地说着。

“岂有此理,真是太可恨了。”但见罗招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双拳紧握在半空中挥舞着。“老夫愿带人马冲锋陷阵,非得救出众兄弟不可。”

徐秋娘立时起身,摆摆手道:“罗师傅莫急,还未到最后时刻,我们当少安毋躁。”又转面侧看公子问他。“高公子,不知你可有什么打算?”

高篱思忖片刻便道:“楚家早有防备,他们如何知道我们来攻打他们的?难不成咱们内里有奸细?”

一席话说到了要害,众人皆哑口无言。昭婉心下一揆度,不免清澈的双眸就瞥向了师傅——罗招。

罗招只顾着瞧徐秋娘与高篱的反应,是故没太注意最了解他脾性的女徒弟一双看透一切的双眸正上下打量着他呢!

“若有奸细,那会是谁人呢?是顾家的?不可能,我徐秋娘身边的人,我自然信得过,有数,绝不会出奸细。难不成是你高家暗卫里面出了奸细,抑或是四煞本就与楚家有瓜葛?”徐秋娘猜测地瞧着高篱。

不排除高家暗卫里藏有奸细,毕竟高家暗卫在父亲这几年的掌控下,由原先的一拨人换了大量的年轻人充实。可这些人入高府时间不久,说不准就有奸细混入,如同襟州程家的刘贵就潜伏在高家做暗卫好几年无人知晓。

高篱摇摇头,暂时无法揣度是谁。“无法确定,既然夫人断定你顾家无奸细,那权且就当我高府暗卫里躲藏有奸细吧!如此,晚辈以为我们若再行动必然出其不意,不到最后一刻,就连暗卫也不让他们知道我们如何打算。徐夫人意下如何?”

“也只好如此!”徐秋娘垂首沉吟。又抬首对高篱道:“为了你我两家精诚合作,也为了表达我徐秋娘对你高家的诚意,从现在起,你我二人单独商谈具体步骤,其他人等一律不得在侧,就连昭婉、大春、罗师傅也让他们避开,公子看这般总该可以了吧?”

高篱干笑一声,有些无奈地瞥了眼昭婉,但他能如何呢?毕竟奸细既有可能就在众人内里,唯有避嫌,撇开所有人,只两位主帅秘商计划才不会令人怀疑。“徐夫人安排妥当,晚辈必当勠力佐治。”

“高公子客气,你我就这么说定了。”徐秋娘说罢,便唤人入帐,找来药膏给受伤的年轻暗卫医治。

众人皆怅惘散去。可昭婉却悄悄地跟在了一个人的身后,窥探他的一举一动,这人便是罗招。

群山峻岭,这处林密深处,罗招鬼鬼祟祟地四顾张望,待确定无人时,他才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一汗巾包裹,慢慢展开,一只雪白信鸽就在他手中毕显。信鸽细细的腿上绑好帛缕,一张密函亦缠裹了上去。一扬手,信鸽便腾跃双翅,飞薄上青天。

昭婉伏在灌木丛中,细细窥探腹语道:“啊!师傅这是在放信鸽报信吗?报于何人?难不成师傅就是奸细?”

想来师傅的脾性转变太多,按说不会对公子那般热情的,可一路之上都见他与公子闲叙甚欢,令昭婉大感意外。如果不是师傅别有用心,昭婉真个是不会信的。

为今,师傅的举动还不能说明他就是奸细吗?只怕这背后隐藏的秘密会更加令人意外。昭婉记得伊伊姐姐处处都防备着他的,是故,伊伊姐姐离开椒城那日怎么就会那么巧在南屏山下被楚三豹给掳去了呢?难不成大春走漏了消息,师傅便将消息再传给楚三豹不成?如此,四处寻找伊伊姐姐未果的楚三豹这才准备充分,一举擒获伊伊姐姐的?

昭婉越发冥思苦想,他也觉着自己所思所想完全合乎常理。若非,真个就没法解释其他理由了。

然,她渊思太深,近至身旁的危险她都没觉察到,待抬眸仰视,一个熟悉的男人已经站在她身旁俯瞰着她。

“师傅!……”昭婉惊呼一声,话没说完,但觉玉颈处遭一掌风劈来,她闷哼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

“公子真的没约昭婉出去说话?”徐秋娘眸光深邃,想瞧清楚高篱有没有骗她。

高篱使力摇头。“徐夫人,晚辈怎会对您说假话,昭婉失踪我比您还焦急呢!”

踱步在帐幕之中来回,高篱垂首丧气,冥思着什么。

大春见娘亲与公子都不知晓姐姐的去处,也从暗卫那得不来任何消息。突兀地,他想到师傅也不见了,于是,他道:“娘亲,公子,我师傅也不知去处了。”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两人,但见徐秋娘与高篱都不约而同地说道:“奸细?”

言下之意,他们可能都想到了罗招说不定就是奸细,昭婉也极有可能落在他的手中。

然,不待徐秋娘与高篱及大春都怀疑罗招是奸细的当口,他竟摇摇晃晃地入了大帐。眸光四顾,面上噙笑,很是和煦。“老夫是不是打扰你们的密谈了?”

“无妨、无妨!”高篱接话,但心中的疑惑也消解了七八成。既然罗招师傅还在这里,亦说明他不可能掳去昭婉的,说不定昭婉是有事独个离开。兴许她避开众人独自去查探消息。依高篱对昭婉脾性的判断亦不排除这种可能。“前辈来了正好,我们都在找昭婉呢!她无缘无故没了人影,不知去向。”

“哦!竟有这事?昭婉历来行事缜密谨慎,怎会不言不语就不知去向了呢?”罗招佯装思索一番。“该不会是她想助徐夫人与公子一臂之力,独自设险去了楚家吧?”

“啊!?那可不行,楚家早已设下陷阱就等着我们去上当,而昭婉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高篱更加焦急万状。“左右她也该与我或是徐夫人说一声的,真是忙中添乱啊!我也知道她的脾性,总想为别人着想,这下可好,若被楚三豹再抓去我们可怎么办?”

高篱这番话简直让人听出是责,其实质是扬,还替昭婉担心不已。

徐秋娘叹了口气道:“众人都问过了,皆不知昭婉去向,摆明了她一定是去楚家探路,查消息去了。如此,公子,真不行就大队人马冲杀过去吧!”

罗招听到此话,心中顿时大喜不已。他要的就是大队人马都冲杀过去,好中了楚三豹布下的陷阱。反正你高家与顾家被逮住的人越多,他便好与楚三豹密商看是否可从两家族多勒索钱银。

本来,顾家也好、高家也罢,只要肯出钱银赎出黎伊伊不就完事了吗?岂知两家偏偏节外生枝,企图攻打楚家,还不给银钱。是故,罗招焦急万状,混在大队人马之中时刻密谋兴风作浪。终于被昭婉瞧见他的秘密,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把昭婉打昏悄悄地送去了楚家,如今正被楚三豹关押在地牢之中。而这边的罗招亦期待徐秋娘与高篱情急之下,意气用事,真的去楚家寻人,到时再掳获公子与徐秋娘,那般开出更多的银两勒索亦不成难事了!毕竟都是两家的主人身份啊!

罗招听徐秋娘话毕,未等高篱开口,他思忖片刻即道:“徐夫人言之有理,昭婉脾性乖张,有时难免不听劝说,极有可能是去打探楚家消息去了。不出意外定然已被楚三豹给拿下了,我们此刻再不快快去救她,难保楚三豹心一横杀了黎伊伊或昭婉其中一人,反正还有一个人质在手,他也不怕你两家不就范。”

徐秋娘颔首,眸光瞥向公子。“既然这样,公子就下令让你家的暗卫与我府上的人马一道出发吧!”

“好!晚辈这就去招呼他们,准备一番即刻出发。”高篱一刻不愿耽搁,因他心中太过挂念昭婉的安危。遂,说罢就出门唤来暗卫头领交代几句。

大帐内,罗招抱拳向徐秋娘道:“徐夫人,您这边的人马容我统摄,我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打前阵。”

“哎呀!那便有劳罗师傅了。关键时刻全仰仗您襄助。可罗师傅也要记得万事小心为上。”徐秋娘眸光温和瞧向罗招。

罗招自然佯装义愤填膺,钢牙紧咬。“昭婉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徒弟,我也有责任爱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