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个懒腰后起床,拉开卧室窗帘,阳光暖暖洒进房间,一股惬意的滋味。

楼下有人迎着开春以来难得出现的阳光和鸟语花香慢跑,我推开窗户,微风吹拂,树木沉香,在这样新鲜清丽的早晨,我忙忙碌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陈昏晓说吃小区门口那家早餐店吃到想吐,鉴于他正在长身体,我逼着自己早起半个小时给他准备早餐,然后再去他房间里喊他起床。

叫陈昏晓起床总共分三步:

第一、先把他的房门给打开。

第二、把他的被子给掀开。

第三、把黄油面包往他鼻端那么一绕,他就会乖乖的任我牵着鼻子走了。

今天夏明月请假陪她婆婆去医院复查了,她的工作又光荣落在了我头上。我上午要替她筛选和整理市民来稿,下午要采访征稿故事里的主人公。

时间紧,任务重。

我匆匆热了两杯牛奶,一杯给陈昏晓,一杯给自己,坐在餐桌前用手机登陆公司的邮箱,开始今天的工作。

第一篇来稿的市民姓王,姑且称他为小王吧。

小王说他们家的池糖里养了一些鱼,从去年初冬到现在,有一个大叔每天都来这里垂钓。

他一开始撵过这个大叔几次,但这个大叔说‘他钓到大鱼就放生,钓到小鱼他带回家养大了后还会回来放生’,如此有仁义心肠他就没好意思再轰大叔走了。

但就在昨天,他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有一条黑鱼悄无声息地游到大叔脚边,像打发时间一样摆着尾巴看他钓鱼。

他觉得这太匪夷所思,还说大叔可能是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隐世高人,让我们抓紧时间去采访一下,顺便再帮他家池糖打打广告。

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直接把这篇稿件给Pass掉。

什么穿越高人,估计就是一个闲着没事逗鱼玩的退休老人。还有那条鱼,应该也不会无聊到看钓鱼人钓自己同类,它很有可能是在怀疑那大叔是不是它的同类。

我们主编说了,像这种没爆点、没热点、没矛盾点、没悬念的来稿随便说两句好听的回绝就行了,现在的新闻报纸必须要深处挖掘,要让故事的情景丰富饱满,让读者欲罢不能……最好,主人公能再沾一点花边。

我有一种直觉,早晚有一天,我们报社会落入我们主编手里,然后走上娱乐八卦这条不归路。

关了手机,我拿了一片黄油面包往嘴里送,已经喝完牛奶的陈昏晓突然咧嘴冲我一笑:“昭昭,我马上要过生日了,你能不能送我一件生日礼物?”

我停了咬面包的动作,看着他眯眼讨好的小表情,这小子是真不知道他的出生让我有多少耻辱感啊。

转念一想,他毕竟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哪有不盼望过生日的。

依稀记得,我像他那么大时,最常问我妈的就是:“妈妈,为什么我的生日还不到啊?”那时候的条件不如现在,我根本不知道生日蛋糕是什么。那时候我爸也还健健康康的活在世上,他会把自己修了十辆自行车才赚到的两块钱给我当生日礼物,让我痛痛快快的花。

要不说那时候傻呢!

那时候的我每年的两块钱都会买上铅笔和本子,然后全送给周双儿。这样一来,她在写自己作业的同时就能把我那份也给写了,这才有了后来她考上重点中学,我妈托关系花钱让我上了重点中学的故事。

我狠狠咬了一口面包,面上平静无波地对他说:“好啊,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开心地说:“我想要一次热气球飞行……”

“啪”一声,我把面包拍碎在桌子上,顿时火冒三丈:“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这个我决不会答应。”

陈昏晓两眼蒙上泪花:“为什么?我真的很想飞一次热气球。”

“我说了不可能。”我大声尖叫:“不许再提热气球三个字,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

我知道我是在嫉妒周双儿,我嫉妒她有一个如此爱她的儿子,在她死后还想着替她完成梦想。

我真的要疯了,当初为什么会头脑发热替她养儿子?就周双儿那种白眼狼生的小孩养大了估计也是仇人,我陷入悔恨当中。

送陈昏晓上学的路上,他的小脸一直紧绷着,看我也是一副苦大愁深的表情。

我的愤恨终于再一次冲破结界,怒火已经烧到了头顶,忍不住在校门口对他大喊大叫:“你都八岁了,是非公理还抡不清楚,你是白痴吗?你妈,她毁了我一辈子,你在我这里,是替她来还债的,不是来当祖宗的。”

陈昏晓也爆发了愤怒的小宇宙,他指着我的鼻子不管不顾声讨:“明明是你,是你害我爸我妈不能在一起,是你常常让我妈流泪到天亮,是你让我妈哭瞎的双眼……都是你,坏女人……”

前方有两位家长对我指指点点,我完全失了理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多令人不齿。“陈昏晓,遇上你妈和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从今天开始,你别再回我家,我家里容不下你,你有本事就活着,没本事,你就去找你亲爱的妈妈……总之,你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陈昏晓眼泪一抹,骨气十足:“谁稀罕你啊,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他又骂我,然后悲愤欲绝跑进学校。

呵~~我?我小三?

我都被陈昏晓给气笑了,谁特么是小三谁不得好死。

我怨愤转身,看到冯深父子就站在我后三米。

冯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冯思宇是目瞪口呆状。

我没心情管他们父子是怎样看我,绕过他们,从一旁走开。

在路边拦出租车时,冯深脚步沉沉走过来挖苦我:“昨天在店,我真以为这世界上还是有小白兔一样的后妈呢,没想到今天你就原形毕露了。”

我现在的胸膛就像一个沸滚的锅炉,马上就要爆炸了,冯深还不知死活的往上撞,那就没必要再对他客气了。

“我就是一只大灰狼,这关你屁事,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一个执行总监而已和我一样照样是个打工的,别动不动就拿鼻孔看人,也不先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他眼睛死死瞪着我,眼神犹如一把尖刀,恨不得在我身上刺出几个血窟窿来,声音清冷骇人:“不可理喻,没有素质,没有教养,令人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