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顾季长,宋榭心中难免有气。

她见过男子不少,还真没见到这么一号的,简直厚脸皮到了至极。可是,想到这两天的相处,她又不知何故心中泛起了点点涟漪。

顾言连身上的尘土都顾不上拍一拍,将装有地契和银票的盒子往石桌上一放,拧身就蹿上了屋顶,紧张地躲在屋脊厚,探出个脑袋来看着宋榭的反应。

阿衡瞥了眼那盒子,不由得暗暗乍舌。且不说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就盒子本身已价值不菲。

宋榭面无表情地将那盒子往屋顶上扔去,“拿回去,我不要。”

顾言慌神,翻身而起手上一揽,将盒子抱入怀中。看着宋榭,苦着脸说道:“这是公子费心才讨来的地契。姑娘要在京都站稳脚跟,跟陈家谈生意,这间小院子,那么几辆马车,人家又岂会……”

宋榭倒吸了一口凉气,按了按眉心,“你是说盒中是地契?”

顾言三两步跑了过来,将盒子打开跟献宝似的,把盒中的地契和银票摆在了桌上。“是啊,就是车行左右两边宅子的地契。公子可是处处为姑娘考虑呢。”

宋榭暗暗叹息,这顾季长还真是舍得。若说那桃枝是用心所为,那地契这份礼物可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只是,这礼物……她不能收。

她神情慵懒,淡淡地看

着顾言,双眼微微眯起,“我记得这两边的宅子是萧王柳霁的。你们公子好大的面子,竟能从萧王手中拿来地契。啧啧啧,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不过……”

宋榭话锋一转,眼间闪过一丝寒意。“东西拿回去,告诉你们家公子,别白费心思。”

顾言原本以为她会收下,听到她这句话面色不由得一滞,本还想多说几句好话,可看宋榭脸色沉了下来,便也将涌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往后退了几步,眉头一挑而后纵身跃上院墙,笑嘻嘻道:“姑娘不要,那就自己还给公子。小的只是个跑腿的,东西送到了便也是完成了任务。”话罢,他身形一闪,跑得不见了踪影。

宋榭呆滞地看着桌上的地契和银票,半晌抬头看向双眼含笑的阿衡,手指在桌上用力地敲着,“你说说,他顾季长是什么意思?”

阿衡憋着笑,将地契和银票整齐地放入盒中,推到宋榭眼前,温声道:“你为何不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说不定,他就是你的良人呢。”

宋榭一脸无语地看了阿衡一眼,往后靠了靠,摇头道:“不。且不说我们二人身份悬殊,就眼下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情情爱爱的事。阿衡,你说师父和张越失踪可能是因为棣棠之乱,那会不会和我的身世有关

呢?”

她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声音又低了几分。“你也知道我是个孤儿,自小在庵中长大。以前的时候总觉得我遇到师父,可能是我运气好。可是后来我仔细想过这些事情,我们相遇太过巧合,要说是他找到我,也不是没有可能。阿衡,会不会他是受人之托照顾我呢?”

阿衡听到她这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柔,言道:“我说这件事情可能和棣棠之乱有关,是因为十多年前张越曾是赤羽军首领秦冬济的副将,而你师父白语尘和张越在十八年前就认识了。”

十八年前就认识……

宋榭眉头紧蹙,手在那盒子上来回摩挲。她记得清楚,白语尘说自己第一次到京都的时候才十二岁,且在京都没有任何的熟人,并无意间提过他去京都那一年,正好是秦家被灭门的时候。

所以,阿衡说的不成立。又或者说,从一开始白语尘就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

难道说,自己的身世真的和当年那场战乱有关?

阿衡看着宋榭心绪复杂,面上却不表露,低声道:“你不要想太多。这件事情我会让人继续暗中调查,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啊,还是好好想想那失踪案的事情。重要的是……”

阿衡放下茶盏,起身笑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人的

心不可能一直都上锁,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钥匙罢了。敞开心扉,不一定是坏事。”

说完这些话,阿衡转身往院外走去。风拂起他的衣衫,颇有几分不惹红尘俗事的仙气。

宋榭眯着眼睛看着阿衡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重新落在了盒子上,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浅浅笑了起来。她捋了捋额前垂下的青丝,拿起盒子转身入了屋中,与装着桃枝的盒子放在了一起。

顾季长回了府中就被祖母唤了过去,他本以为会遭到训斥,没想到父亲和母亲皆在,问了他事情的缘由之后,只嘱咐他查案一定要小心,便让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季长坐在院中耷拉着眼皮,幽幽叹气。

失踪案毫无头绪,唐勉只字不吐,也只能等谢瑾布置好一切,而后等蛇出洞。可是,对方什么时候会出手,却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

忽地,顾季长想到了今日突然出现在府衙的薛南风和云秋意。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们在寻找白萱歌的婢女,而薛南风就碰巧见到了她的尸体。

太湖距离京都近千里,谁会没事连夜奔波去做这些事情?顾南风并不像是个愿意帮助府衙查案的人,那么,他到底在帮谁呢?

仔细想山谷中遇到薛南风地情形,再想想今天薛南风到

府衙时说的话,顾季长倏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

薛南风……是在帮宋榭。

顾季长一下子紧张起来,摸着下巴在院中来回踱步。山谷中遇到薛南风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有问题,那句“是需要等价交换的”足以说明这个人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那山谷是千机门所在的地方,他在那里住了那么久,保不齐他也是千机门的……

“初七!”

很久之后,顾季长朝着屋内喊了一声。

“公子!我在!”

声音落下,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一阵风似的从屋子里蹿了出来。他一头墨发只用缎带挽着,眼神清澈,眨着眼睛看着顾季长。“公子有事请吩咐,初七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顾季长无语望天,拍了下他的脑袋,皱眉道:“你和顾言整日里满到处跑,有没有见过一个喜欢穿紫色衣袍的姓薛的男子?”

“紫色衣袍,姓薛?”初七低眉想了半天,摇头道:“没有啊。薛家的人公子你都认识的,江湖上喜欢穿紫袍的,可不就只有他宇涿嘛。”

顾季长深吸一口气,果然没有叫薛崇的。

他略一思索,遂向初七问道:“让你们去调查宋榭的底细,可有结果了?”

初七怔了下,应声道:“这事情言哥哥交给十一去办了,估计也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