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柳彦弼心里几乎是崩溃欲绝。

打死也没想到,上谏拦着朝廷改制宝钞罢了,陛下竟把自己的官位给罢了!

要知道,这宝钞提举司郎中之位啊!

朝中常有戏言,提举司的油水之大,纵是给个尚也不换!

可现在倒好,如镜花水月,一切尽成空!

不成、不成!

转念一想,他忙是抬眸看向了御案之上的朱元璋,赶紧求饶道:“陛下!”

“臣没病,臣还可以为君分忧,不至于回府休养!”

“臣……阿巴阿巴阿巴……”

可话刚说一半,他的脑子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转瞬成了一团浆糊,脸色呆滞,也随之露出一副痴傻之状。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得!

这厮,看来是被张邈活活扎成了半傻子啊!

出于眼不见心不烦,他便挥了挥手,吩咐道:“来人!”

“把这殿前失仪、丢人现眼的混账,给咱拖下去!”

“遵旨!”

说罢,几个殿前亲军也不含糊,立马便把柳彦弼给拖出了奉天殿。

见改制宝钞之议落幕,随侍皇驾的太监则是捧着圣旨,高声宣读:“赐高中皇榜之探花郎张显宗,翰林院庶吉士!”

“二甲进士吴言信,赐……”

“……”

“钦此!”

片刻之后,随着太监的宣读已毕,今科皇榜的南北诸进士,全都有了去处。

至于朱元璋,则是大手一挥,淡淡地道:“诸事已毕,退朝!”

“臣等告退!”

群臣齐齐

行礼之后,纷纷退出了奉天殿。

朱元璋坐于御案,忍不住掏出老方抄录的改制宝钞之法,心中越来越觉欣慰,开怀大笑道:“咱的大孙,爱民如子呐!”

“朝廷依计施政,百姓万不至于受苦受难了!”

纵观历朝历代,天下大苦者,唯有农人也!

他们不光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日辛苦的在地里刨食,还要自卖粮换银交赋而始,忍受一层又一层的盘剥!

第一道关卡,是收粮之商的大斗进、小斗出!

无数害民之商,甚至还要给农人的买粮银子里,掺杂铅贡!

第二道关卡,则是官府交税!

火耗、公派、踢斗!

哪一个官吏不是得心应手,顺势把农人的一年的收成,削去两三成?

尤其是火耗,毫无定数!

官府说多少便是多少,出于官大压民,农人毫无还价余地,哪怕拿的是百炼雪花银,官府的酷吏依旧可以两眼一瞪不认账!

看顺眼、行了贿还好,给一个大差不差的火耗之数……

可要是不掏行贿之银,一年的收成,甚至都填不满赋税这个大窟窿!

可现在,宝钞汇通天下就不一样了!

天下百姓以宝钞结付赋税,火耗这一环可直接略过,而随着开征商税,越是家大业大的商贾,越是心疼火耗之银,也越会使用宝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