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高球,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幼童的模样,五六岁左右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水打湿,在灯光下却遮盖不了衣衫上的污秽痕迹。只有那一张小脸因为刚从水中出来的缘故,还算得上是清秀可爱。

朦胧之中,高球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褪去了衣服放在了一块木板上,身上被盖了一层丝滑的布料。没有多久,高球就觉得自己的牙关被人撬开了,随后一阵温热的苦水就流进了他的口中。

“咳咳!咳咳!”

咳嗽了两声,高球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算是中药也不该这般难喝吧?

强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身来,但是高球浑身直觉得力气都被什么人给抽走了一样,完全动不了身,就算是眼睛,也是根本就睁不开的。

“爹,您这汤药真的能治病吗?怎么这人还不醒啊?”

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站在床边,看着发丝斑白的中年人给躺在床上的高球喂药,脸上满是怀疑的神色。

“混账!你爹我熟读医,怎么可能连这点的小病都治不好?你若是再跟我废话,小心我给你一个耳光!”

被人质疑,尤其是被自己的亲儿子质疑,这让中年人的心情实在是不好,因此说起话来也就带了三分的怒气了。

躺在床上的高球虽然无法动弹,但是意识已经清醒了过来,一边在心中哀叹着‘你要是不给我喂这种苦汤苦水的我早醒了’,一边努力的想要动一下,证明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喝这两人口中的‘汤药’了。

也许真的是上天看到了高球的‘努力’,又或者是古人那句‘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是对的,就在又一勺汤药碰到高球的嘴唇的时候,高球在床上一个侧翻,躲过了这一勺汤药。好不容易能够行动了,高球最先做的事情不是庆幸,而是趴在床边上干呕起来。

“哕!你们……你们给我吃的这是……这是什么啊!”

高球想要将刚才喝下的‘汤药’全数吐出,只是身子一阵乏力,再加上肚子里实在也没别的东西,因此只能做出干呕的动作,却是吐不出东西来的。

坐在床边上的中年人,这个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去扶高球,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满脸的得意,“怎么样,你爹我的医术是不是绝顶的高明?以后啊,你少在我面前提什么‘钱乙’、‘钱丙’的,听见没有?!”

“是是是!爹爹您的医术天下无双,就是那王唯一也比不过爹爹您啊!”

少年似乎不想跟中年人争辩,吹捧了自己的老爹两句,显得满不在乎。

“咳咳!你这孩子口无遮拦的,那王惟一乃是一代名医,天圣七年他设计并主持铸造的两句针灸铜仁,起躯体、脏腑可分可合,体表针灸穴位更是一应俱全,如此贤德,你爹我虽然医术也算是高明,但是哪里能跟人家相比呢?不可胡说!不可胡说啊!”

自我感觉良好归自我感觉良好,中年人可不是被人吹捧两句就找不到北的人。

少年耸了耸肩膀,没有搭话,随后看向了依旧趴在床边上干呕的高球,说道:“爹爹您不看看他么?我感觉他快要把自己的心肺都给哕出来了。我倒是觉得啊,可能您的药是有效,只不过是把人家给恶心醒了!”

“去!你这孩子!倒杯水来去!”

中年人自然知道自己熬的是些什么东西,也不好辩解,抬手就把少年支了出去。

少年出去烧水,中年人这才将自己手中的药汤放在了床边的一个矮小柜子上,转过身去扶住了高球的肩膀,将其放回到了床上。

这个时候的高球倒是不干呕了,却不是因为没有感觉了,而是没有力气了,并且干呕了这么久多少也吐了不少的口水出去,此时喉咙干燥,想要干呕也是有心而无力了。等着少年端了一碗凉水回来,凉水下肚,高球这才算是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看四周那明显带着古风的装饰,高球的脑子一阵糊涂,难道自己被剧组的人救了?可是救了自己为什么不送医院,反而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呢?

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吐沫,高球准备开口问问情况,“你……你们……是谁?”

“孩子你不要害怕,我乃是翰林学士苏轼,这是我的小儿子苏过。昨夜中元节,我和幼子出城赏灯,走到汴河边上的时候正好看见你洛水,因此将你救起。如今你也醒了,我来问你,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

看着苦着一张小脸的高球,苏轼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些心疼。

“我的家?我的家在……等等!苏轼?苏东坡?你是苏东坡!”

晃了晃还有些眩晕的脑袋,高球下意识就想回答,不过还没等说完话,脸上的迷糊劲就变成了惊讶,本来还睁不开的双眼立刻就瞪圆了。

“哦?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号?哈哈!我就说嘛!我苏东坡之名,有谁能不知道呢?”

听着高球喊出了自己的名号,苏轼立刻就笑了起来,而且是开怀大笑,说不出的开心。

只是苏轼的儿子站在一边,脸上没有多少的高兴,反而有不少的不屑,“是是是!您苏大学士的名字有谁能不知道呢?一贬再贬,贬到黄州连养家糊口都难了,还能有谁不认识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