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陈仪看到她,狠狠松了口气,也是问她有没有受欺负。

苏溱便把跟县令的话大概讲了。

赵暮和陈仪得知孙溱竟真得到县令支持,要开豆油工坊,震惊不已。

豆油工坊!她们想着,县令即便让其他人插手,也不会让苏溱一个贱民,一个女子去管理。

不仅如此,县令还恩准她们都能搬去豆腐工坊中居住。

赵暮跟陈仪差点喜极而泣,要知道一个月前,她们光是活着都要费尽全身力气。

她们不止一次想过,如此痛苦艰难的活着,倒不如去殉了太子。

原以为她们在流放村苦熬着,是见不到希望的,只等着油尽灯枯,不甘闭上眼,匆匆了却仓促又充满戏剧性的一生。

谁知不到一个月,她们不仅吃上了饱饭,还不必去石料山卖力气了。

现在竟还能搬出流放村,她们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陈仪眼中饱含泪水与希望,她紧紧抱着女儿,宣誓般说,“到那时候,我定日日好好做饭,定让豆油工坊的伙计吃得饱饱的,多干活多赚银子。”

赵暮也急切地说,“我虽不是伙计,但我也不白吃饭,我跟孩子们拣烂豆子又快又准,还不要工钱。”

三个孩子眼中也是亮晶晶的,年纪最小的傅妹还懵懵懂懂,但傅媛跟傅姜已经听懂她们要从这个漏风漏雨的茅草屋搬走,去有院子的地方住了。

“姜儿,妹儿,今日姐姐同你们说好,咱们搬出去住是好事,但也可能变成坏事,以后你们更得小心,不要被人欺负,也不要惹人不快,不要牵累了苏娘娘知道吗?”傅媛摆起长姐的架势,细心叮嘱两个妹妹。

“知道了媛媛姐姐。”两个孩子老老实实应下。

“好了,不必那么紧张,做活自然要做活的,到时怕是根本忙不过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可别叫哭。”再哭能比石料山更苦?石料山每日拿命干活,那是她们一生最黑暗的日子,今后再做什么活,都不会比石料山更烂了。

看赵暮陈仪两人没有听进去的样子,苏溱压低声音,“咱们老老实实干活,脚踏实地赚银子,总能将日子过下去,旁的就不要说,也不要想,免得惹祸上身。”

县令应当不知道她们几人真实身份,不然怕是会对她避如蛇蝎。

什么百姓民生,什么赚钱新物,都比不上跟废太子女眷牵扯上关系重要。

听到苏溱所说,赵暮跟陈仪目中闪过一丝沉重,她们知道苏溱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外人知道她们来历,怕是连夜撇清关系。

“你们要搬走,可不能丢下我!”

明锦从苏溱回来就一直听着她们说话,茅草屋就那么点大,根本避不开她。

这几日,她可是亲眼见着苏溱搞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先是弄了个豆腐得了人青睐,后来又捣鼓出豆油,这几人将豆油当成宝贝似的,真以为豆油能再引起县令注意。

明锦心中不屑,等着苏溱四处碰壁,谁成想那没眼光的县令竟真要榨豆油,还要开个工坊请苏溱当主事。

她一下便慌了,苏溱要带着赵暮几人出去住,那她怎么办?

若是丢下她,她就是再攀上一个靠山,那也没有现在这么快活。

赵暮几人对虽她没有好脸色,但不罚不打,逼她干活也只是捡捡豆子这种清闲活,还能每日吃饱,这日子可比之前跟王衙役那会好多了。

“我也是太子姬妾,跟你们是一户的,你们要是丢下我自己去享福,我便出去把你们的身世都说了,我看谁还敢用你们!”明锦有恃无恐,只要不被抛在流放村,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贱人!”赵暮脸色猛地一变,在东宫时她们便有宿怨,流放后更是积攒了不少恨意,此时被明锦威胁,再也维持不住风度。

“不用理她。”明锦不出声,苏溱也没忘了她,她不放心将这个定时炸弹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蠢事。

“明锦绣,今后你也要好好干活,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你要是只吃饭不干活,我就把你送回流放村。”苏溱语气平静,日日跟明锦横眉冷对,相看两生厌,不如让明锦歇了作妖的心,安生一段时间。

“当真?”明锦眼前一亮,没想到苏溱会这般说。

“苏妹妹都这么说了,你还不信?”陈仪眉头厌恶皱起,她也打心底瞧不起明锦,但苏溱都已开口,她也只能捏鼻子给明锦一个机会。

说到底,明锦跟她们是一户。

“二娘,今后明锦跟着你干活,你多废些心。”苏溱声音冷淡,不愿多看明锦一眼,若她出去后死性不改,有的是法子收拾。

接下来,便是忙碌的夏种,每日附近村庄静悄悄的,只有田垄上是埋头干活的村民。

苏溱看他们辛苦做活,心里也很难受,她知道农民苦,但看着家家户户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烈日下是操劳,惊叹生存的艰苦。

不过趁着这几日农忙,苏溱找上赵木匠父子,请他们空闲后做两台榨油机。

而后开始马不停蹄找合适的院子,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李翠花告诉他有一处空置多年的院子,距离县城不远,周边只有零星几乎人家,院子大又气派,只是多年无人维护打扫,修整一下便可搬入。

苏溱实地考察一遍,发现附近山清水秀,不远处的矮山还有泉水流入院子不远处的河水,便跟县令申请,定下此处院子,只是屋主多年没有音信,最后是同屋主同宗老人签订了租赁契约。

就在苏溱着手收拾院子杂物的时候,县令急匆匆让李生送来消息,远在台州府的高知府竟要亲自见一见豆油,入夜便能到县衙。

苏溱吃了一惊,摸不准知府来的用意。

而就在此时,一伙人扛着锄头农具将院子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矮小中年男子,啪地一下躺在地上打滚,“出来!那个姓苏的娼妇给老子出来!你勾结县衙,霸占民房,今日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