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正月初七的中午时分,县委副记张河龙行色匆匆、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刚一进门便瞧见了杜夏春,忙不迭地问道:“王记呢?”

杜夏春赶忙回应道:“去市里了。”

张记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失望之色,长长地叹着气说道:“看来他中午是不会回来了。今天可是我请客的最后一天啊。他不在,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还要我再重新安排一次吗?”

杜夏春不慌不忙地说道:“看来您这重点就是要请王记呀。”

张记一脸真诚坦率地说道:“没错,几天前我们连联系方式都没要到。昨晚我们去了他家,是党邮平邀请我们去的。我原本估摸他今天会在家,没料到,他居然不在。做饭还算相对容易,请客可真是困难重重啊!”

杜夏春接话道:“看来您也只能等明天了。”

张记皱着眉头说道:“谁能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情况?领导们都忙碌得很呐!”稍作停顿之后,张记又接着讲:“不行,你今天可不能喝这种酒。今天中午,我请我负责的几位领导。”

杜夏春满心疑惑地问道:“您负责,您还需要请他们吗?”

张记一脸正色地说道:“我这分明是巴结好了炉子,才有饭吃。他们都在踏踏实实地工作。我这当记的整天喝茶。要是我不巴结着他们,他们能为我做什么?”杜夏春很快便拒绝了。张记假装一脸严肃地说:“你还不能邀请你吗?去我那里喝酒能丢了你的身份不成?”杜夏春见他这般说,实在不好再加以推脱,只得同意了。

杜夏春从办公室出来,正准备前往张记家。就在这时,他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表哥,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孩,手里还提着一大桶花生油。杜夏春一眼就认出那是表哥,心里顿时有点着急上火,他担心被别人看见影响不好,赶忙迎上去,一把将他们拉进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的其他同志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人。

表哥看到杜夏春略显不耐烦的神情,心里顿时有些发怵,懦懦地说道:“大侄子,我原本是不想来的,可是你表哥整天就窝在家里,我真怕他憋出病来。”杜夏春看着表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之情。他深知表哥确实是真心为难,而自己刚才的态度似乎有些过分了。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冷静下来,好好处理这个问题。于是,他赶忙调整语气,温和地对表哥说:“表哥,您放心,我会尽快过问这件事。”

表哥一听,脸上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他指着地上的花生油说:“我们家里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只有这些花生油,您看看可以送给谁。另外,我还给您带来了500元钱。”说完,他开始伸手掏钱。杜夏春看到这个情况,急忙上前阻止,但是表叔却非常坚持,一定要把钱给他。最后,杜夏春无奈地说:“如果您一定要这样做,那我绝对不会用这笔钱来帮表妹办事。不过这桶花生油我就收下了。如果真的需要用钱,我一定会告诉您老人家的。”表哥听到杜夏春的话后,知道他的决心无法改变,只能点头同意。

当杜夏春拎着表哥留下的那桶花生油抵达张记家时,屋内的客人们尚未到来,只有张记的儿子在家中。张记的儿子身材高挑且清瘦,在县里的一家企业谋职。张记赶忙让儿子称呼杜夏春为叔叔,他儿子顺从地叫了声“叔叔”。杜夏春抬眼瞧去,发现他和自己的年龄相差无几,不禁有些尴尬地说道:“叫叔叔可使不得,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张记的儿子听后,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道:“好的,那就叫你大哥吧。”

杜夏春笑着回应道:“这样就对了嘛,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说完,他将手中的花生油递给了张记的儿子,并向他表示感谢。

张记的儿子接过花生油,礼貌地说:“谢谢大哥,我会转告父亲的。”接着,他邀请杜夏春进屋坐下,并热情地给他倒茶。

两人坐在客厅里,开始闲聊起来。杜夏春询问起张记儿子的工作情况,以及县城里的一些新鲜事。他们聊得很投机,仿佛已经认识很久似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张记回来了。看到杜夏春,他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热情地招呼他。杜夏春起身与张记打招呼,然后又与刚进门的客人一一寒暄。整个场面热闹而温馨,大家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张记一听,连连摆手说道:“那可乱套了,咱俩兄弟相称,你和他也兄弟相称,那我跟儿子岂不是也成兄弟俩了,而非父子俩了。”杜夏春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暗想,有时候这辈分关系还真得捋清楚,大小之分必须明确,不然自己可能不在意,可旁人会在意的。想当年他在县里教的时候,就曾听闻校长讲过一件事。有一回,一位年轻老师的父亲前来探望。到了中午,校长便与他们爷俩一同用餐。吃饭时,那位老师竟和校长以兄弟相称。自然而然地,他的父亲也跟着称呼校长为兄弟。校长当时心里就有些反感。眼看着对方快吃完了,校长故意拿起酒杯说道:“来来来,咱们三个兄弟干一杯!”那父子俩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可很快就品出了其中的滋味,当即就涨红了脸。

杜夏春和张记的儿子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瞧见几位局长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鱼贯而入。杜夏春随意瞥了一眼那些物件,发现尽是些名烟名酒,心中暗自思忖,相比之下,自己经常带点花生油过来,还真是显得微不足道。公务员小杨也匆匆赶来了,手脚不停地忙着把东西往屋里搬。

张记看到他们这般忙碌的模样,开口说道:“干嘛要带酒来?咱们这儿可不许喝酒。”客人们听罢,笑着回应道:“来喝酒要是不带酒,难不成还怕您让我们喝开水呀。”张记笑着打趣道:“嘿!想喝开水?哪有啊?这儿只有冷水。”众人听闻,皆哈哈大笑起来。

杜夏春此次赴宴倒是颇有收获。喝酒的时候,杜夏春提及了表哥的事情。原本他并未抱太大期望,没曾想几位局长竟争相表示愿意帮忙:有的说办公室缺电话;有的讲打字室需要人手打字。最后轮到林业局长,声称是为了节省电话费,上一台总机缺一个接线员。

杜夏春心里明白,现如今任何单位都不缺人,所谓的需要并非单位内部的真正需求,而是受到了外部因素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