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当真天公不作美!”

鲜卑大营,轲比能枯坐在帐中,望着盘中烤得金黄的羊腿,提不起半点食欲。

今日傍晚忽然阴云密布,众将正暗自欣喜,天阴之后马上就可以与吴军交战,谁知天黑时竟狂风骤雨,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单于,风雨太大,河岸边的营帐被吹毁大半,士兵们都躲在营房避雨。”

郁筑鞬掀开帐帘,带进来一股冷风,须发上沾着雨水。

轲比能蹙眉道:“这雨下得不小,要让河滩的士兵撤回高地。”

郁筑鞬点头道:“单于放心,所有人都退到岸上了,那匹赶到后山的山谷中。”

“你先吃吧!”轲比能指了指桌上的饭食,“吃饱了注意巡营,汉人诡计多端,要小心他们趁夜来劫营。”

郁筑鞬抓起羊腿啃了一口,囫囵说道:“雨大风大,人马根本动不了,吴军来不了。”

“总之也要加强警戒,不得放松!”

听着不时响起的闷雷,轲比能总觉得心惊肉跳,无法言喻的紧张和不安,让他坐立不宁。

“曹操已经败亡,你说……我们与孙策谈和,是不是更好些?”

轲比能怔怔地望着篝火,也不知是在向郁筑鞬对话,还是自言自语。

“谈和?”郁筑鞬满嘴流油,不屑笑道:“孙策能有什么本事,天晴之后,我们先杀了他三弟,兵进幽州,河北的地盘就是我们的。”

轲比能无声一叹,这半年与吴军对峙,大小十余战,虽说从代郡一路杀到上谷,但并没有什么大胜。

反倒是吴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退到沮阳之后竟让他生出无力之感,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近半月来,与孙翊约定决战之后,又有种进入猎人陷阱的不祥预感。

“大单于,我吃饱了,先去巡营,你早些休息!”

思索之中,郁筑鞬已经啃完整条羊腿,喝了半壶马奶酒,打着饱嗝站起身来。

“乌兰……她还好吧?”不知为何,轲比能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乌兰桑托。

“很好!”郁筑鞬点头笑道:“她出征时已经有了身孕,等我们大胜回去,想必你的外孙也该生了。”

“外孙?”轲比能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希望是个大胖小子。”

“那当然!”郁筑鞬拍着结实的胸口,大笑道:“老子的种,一定是个狼崽儿!”

望着郁筑鞬出去的背影,轲比能又一阵失神,这些年东征西杀,为了统一鲜卑各部,他的两个儿子都

死在战场上,如今只剩下一个女儿。

雨声不绝,轲比能心绪如麻,和衣躺在床上,想着今后鲜卑的发展,久久不曾入眠。

强大的匈奴在数百年之后,也走向没落,大部分迁徙中原,鲜卑绝不能再走上同样的道路。

但这两年任凭他如何思考,似乎除了踏入中原,与汉人分一杯羹之外,再找不到一条出路。

一夜狂风暴雨,天地间除了雨声,再没有其他动静,连每日早晨叫嚣的牧羊犬,也缩在营帐中,精神萎靡。

天色微明,雨势不知何时稍小了些,但雨雾笼罩山谷,看不清周围景象,河谷中涛声阵阵,水势比以往大了许多。

清晨一阵冷风吹来,令人瑟瑟发抖,箭楼和巡哨的守军缩在角落里,尽量避开雨水,他们浑身已经湿透,只盼着换防的士兵早点来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