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只能这么说,哪怕不明就里,但仍然认真建议着。

沉吟中的女子却拒绝了这建议,稍稍踌躇了下,吩咐道:“小事,不用惊动太多人,你……私下简单调查一下店老板的来路就是了。

上司说这话时声音压低,表情凝重,似乎颇为举棋不定,姜蓉心中就是一凛,脑中霎时转过千百念头,每一种都是商场上的阴谋诡计。

然而,不待她整理出什么头绪和疑点,就又接到了上司这么一句低声吩咐。

“下次再去买东西,你……可能的话,想办法拍下她的样子。

想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亲自去一趟看看不就好了吗?敬业的姜助理犹豫了半晌,到底没对顶头上司抛出这么个问题。

而当楚总对属下吩咐这些的时候,秦老板正坐在飞驰的面包车上喘大气。

和来时不同,考虑到病痛的关系,加上深夜路况好很多,锅巴女士将车辆开得飞快,原本懒洋洋的表情都变得认真起来。

其实这时候秦橙已经没之前那么严重了,因为她让糯糯给自己倒了几杯喝的。有没用完的刨冰正好融化得差不多了,倒

出来就是冰果汁,秦橙也不管什么口味,一口气连灌了三四杯,多少缓解了一点眉之急。

“姐姐,喝冰的,肚子不会更疼吗?”糯糯不明就里,坐在一旁很是担心,此刻她终于平静了下来,但眼睛鼻子都还红红的,看着倒比病痛中的秦老板更可怜。

秦橙有心翻白眼,最后却还是笑了笑,无力地摸摸糯糯的头,顺势也安抚了她几句。

说到底,果汁并不是药到病除的灵药,病痛只是稍有缓解了而已。好不容易捱到住所,秦橙也无心再做其他,最后安抚了一下糯糯,就拜托郭编剧将她送回到房东大妈那里,自己则跌跌撞撞进屋,只勉强撑着锁好大门,就闪身来到了小天地。

来到这个绝对安心安全的空间厚,便仿佛连最后一根弦也绷断了般,她趔趄了一下跪倒,然后就放任自己一头栽下去,彻底躺倒在了地上。

药品就在杂物箱,水果就在货物区,而不远处一块块黑黝黝的土地上,高高低低地挂着各种新鲜果实。

可是什么都不想吃啊……哪怕伸手可及,哪怕疼痛无比,仍然什么都不想吃。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也没旁人需要应付了……女子于是一动不动地躺着,闭上眼,放任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彻底沉入黑暗。

一个人从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中调整过来需要多久?二十四小时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二百四十个小时呢?

虽然以前也曾不止一次地庆幸过,但秦橙从未像现在这么感谢过,感谢这片小天地的存在。

次日小店仍然关门停业,反正主要针对的客户群就是盛唐的员工,晚上片场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也都能体谅。而糯糯和房东大妈更是没什么意见,大妈甚至亲自送来了饭菜,好说歹说,才同意不把这件事告诉刚刚回到老家的秦母。

送走大妈,秦橙又回到小天地中,这次倒是吃了点田间地头的水果,然后擦擦干净钻进了睡袋,接着又是一通昏天黑地的大睡特睡。

就这样睡睡醒醒吃吃喝喝,虽然外面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天不到,但在生理和心理的感觉而言,都确实过去了许多天。

于是休养了许多天后,秦橙终于回到现实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擦干水淋淋的头发,推开窗,对着天空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愿意坐下来,调取记忆,回想那

一晚发生的种种事情。

而之所以要调整那么久,是因为这样的回忆,并不是为了自虐,而是为了将来的路。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阴差阳错的靠近,对内心造成的冲击实在是非常大,大到即使已经缓了这些天,即使已经做足了准备,再次启动记忆的时候,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不仅仅是因为措手不及,更是因为这,可能才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直面她身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而那样的一道伤口,是当初自己亲手划下的。

划下这道伤的时候,纵使心疼,却并没有真正面对过,因为那时候更多是蒙起了双眼,只是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怎么做才正确,至于彼此的伤痛,都是次要的,都必须被狠心忽略。

更何况,她又是那样要强的一个人,就算伤了痛了,也并不愿意将脆弱和痛苦轻易示人,于是当时走到最后,竟恍惚觉得也算和平分手。

如今再看,是多么可笑又自以为是的恍惚啊……无论是醉酒还是梦呓,毫无防备之下的她,才会不经意暴露出伤口有多疼。

怎么办?四年了,还要多久那道伤还会结疤痊愈?自己有什么办法想吗?

烦恼地揉着太阳穴,直到眼都红了,秦橙也没想出个章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挺没用的,无论是心伤,还是胃病,从她这里能够做的事真的很少,甚至于,是相互克制相互冲突的。

想治疗胃病……不,不奢求治疗,哪怕是为缓解病痛,都需要大量的,最好是一天几顿地摄入湖畔的水果作物。

要办到这点,就需要小店甚至自己频频露脸获取信任,但这样恐怕一不留神,就暴露在她面前,然后加深那道心伤。

可如果一直如现在这样藏着躲着,只间接地迂回地搞小动作,那又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她能够天天都吃到湖畔的东西?

苦恼之余,内心其实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复诱导着说你可以做得更多,弥补更多,但偏偏理智又清楚,那分明是一个妄念。

自开店以来,确实可算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连病痛都很少再发作的自己,确实曾经一度隐隐约约开始奢望未来,但不过是一次发作,一次见面,就被打回了原型。

回首过去,已经伤害了她,伤害到如今都难以愈合。而眺望前方,又看不见道路,有什么资格许诺未来?

秦橙往沙发上无力地一倒,然后胡乱揉了揉头发,试图挥去那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妄想,将思维和情绪导回正轨。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手机铃声,是新配的那款手机,知道这个号码的,除了房东大妈那一波老阿姨们,就大多是小店的回头客。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所以即使显示拨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秦橙仍然接了起来,连声音都是客客气气的。

而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然后一个爽朗的熟悉的,却令人不愉快的笑声就响了起来。

“哇哈哈,想说试试看,结果还真是你!”笑了几声后,那声音倏地一沉。

“你不好好等死,又搞什么鬼?玩欲擒故纵让人调查上门吗?”

短短数语,蓦然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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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从楚总看真是很像一场梦啊……会怀疑已经不容易了对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