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随着轿身摇晃，赵骏起初只是闭目养神，可到上官翎再看他时早已昏昏欲睡斜躺在一边了。

上官翎有些犹豫，试了几次都不敢调整他的睡姿，眼见枕压逼迫到了手肘，却始终不敢主动作为。

赵骏显然有些吃疼难受，转了下身，又继续昏睡着。

上官翎见他睡姿还算稳当，也跟着闭眼休息。

走了一段路程，上官翎再次发现他原本依靠着的上半身，早已滑落到了一边，险些要跌落下去，如果真是那样，受到惊吓一定会下意识反抗推搡，到时恐怕会磕伤膝盖或者额头。

这一次，上官翎没再犹豫，快速侧身，用力轻轻将他搀扶拽拉回到原位，做完这些，早已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但又不敢大口喘息，憋红了脸，一手扶住他胳膊，一手捂住口鼻，缓缓顺气歇息。

赵骏昨晚熬了夜，加上心神疲惫，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早已睡熟过去，不像昨晚是假装试探人的。

上官翎不敢放开他，就那样一手搀扶住胳膊，一手紧紧抓住栏杆，始终在用力维持平衡和安稳。

后来，赵骏被颠簸的马车惊醒过来，早已察觉有人在搀扶着他，也不睁眼，只是静静探查对方鼻息。

对方鼻息轻缓，手上没有任何动作，身边也没一丝声响，这才感觉上官翎又在“贪睡”。

正如赵骏所料的那样，上官翎不知什么时候紧跟着昏睡起来，但睡觉的姿势并不太雅观和端正。

只见她一手抓握着栏杆，一手搂抱着赵骏胳膊，双腿分开很多，早已摆成了“大”字睡型。

赵骏很快回想起昨晚她贪睡过去的样子，两手自然伸展，仰面朝上平躺，一腿挺直，一腿弯曲，两腿顺势组成了“”字样式，一个人就占据了很多空间，被子勉强遮盖住身体，但却遮盖不住一条挺直出去的右腿，大半个小腿都露在外面。

他们保持各自姿势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赵骏见她睡相实在不雅，也觉着吃力，慢慢推掉那只手，轻轻坐立起来，将一只手从她后背伸过去，一揽就轻松用单臂扶她坐立躺稳。

赵骏没有收手，索性将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刚要做出搂抱亲吻的姿势，上官翎不失时机清醒过来，睁眼看到对方正闭眼缓缓将整个身体倾轧过来，就在两人距离很近时候，场面有些尴尬了。

上官翎不由自主地用手隔开了两人，使那个动作戛然而止。

赵骏的嘴被人用手堵上，随之也清醒过来，迅速坐稳身子，才尬笑着说道：“美人，你这是何故呀？难道还未做足心理准备吗？”

上官翎再次面临艰难选择，虽然之前有韩氏的谆谆告诫，但还是破不了自身心理防线，心里仍存有抵触情绪，一想到那事首选反应就是对抗逃避，根本控制不住。同时她也看到，赵骏面露愠色，和昨晚神情不太一样，虽说没有勉强硬来的意思，但再次拒绝可能会受到一番责怪奚落，所以这一次她不敢有太大反应，红着脸轻声说道：“外面有人，而且也在路上，我是你的人，从昨晚就是了，但也要顾及外面情况，说好了，就亲一下，只一下就好，等回到宫里，我再不会逃避反抗的。”

赵骏原以为她还会像昨晚那样选择逃避躲藏，听她松了口，才开始心花怒放，早已按捺不住性急，强行将她压倒，上下其手，很快遭到了上官翎的过度反应。

上官翎并没有反抗和阻拦，而是微微抽泣哽咽，做着无力的抵抗和坚持。

赵骏马上意识到有些过分和冲动，迅速起开身子，搀扶她坐立，带着羞愧自责神情道歉：“对不起，刚才没能控制住，好了，不勉强你了，快擦掉眼泪，别让外人看到笑话。”说着，又把那块锦帕递给她。

上官翎见他果断收敛，心头一热，一边擦拭泪痕，一边小声解释：“这不怪你，毕竟我已是你的人，根本没权利反抗，但是我面对不了自己，怎么说服都不起作用，我不讨厌你，也想成为你的女人，但却过不了自己这关，可能还不太适应这样大的变化，等我调整好心境就会习惯适应的。”

赵骏真心喜欢上官翎，所以才不想做强人所难的事情，现在见她流泪解释，更加加重了对她的爱恋和疼惜，“我知道，也能体会得到，好了，别提这事了，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我再什么时候接受，并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更不会有意冷落于你，你放心好了，我可以等，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留给你调整，你一天走不出阴影，我一天就不会勉强。”

上官翎不信，反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赵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才笑说道：“遇到我，你以为还能逃得了吗？只要我一句话，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有人会抓你回来，所以，我并不着急，勉强的事我不喜欢，对于你更加不能勉强，因为我真的动了心思，要等你完全无条件接受才行！”

上官翎这回信了，连声说着感激的话，心里又多了层愧疚和懊悔。

赵骏见她恢复过来，淡笑道：“我发现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和你说话甚至谈心都觉着轻松自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就凭你能问得出太后和我的微妙关系，足以看得出你的单纯和率真，相比之下，郑皇后以及容贵妃甚至其他几个正宫娘娘都做不到这一点，每次说话，总会顺着我让着我，甚至还要诱导和哄骗，但你却不一样，说的话总会让我心慌意乱始料不及，或许我就缺像你这样的知己良朋吧！”

上官翎被他几句话羞臊得红了脸，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心里乱糟糟的。先前趁他熟睡那阵，还在担心之前有没有说错什么，总觉得太过任性和胆大，哪有跟皇上随意闲聊谈论的道理，越想越怕，后来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他一觉醒来会找自己麻烦，现在听他这样一说，才得了些安慰。

赵骏早没了睡意，索性跟她闲聊起来。“美人，到现在只有容贵妃问过和你同样的问题，你是第二个敢问我和太后关系的人，后宫那么多人，都有意回避此类话题，但你还是问了。我一点也不生气，相反还佩服你这种胆大心细的性格，还有一点，在后宫众多妃嫔之中，你还是第一个当面问我政事战乱的人，种种说法跟她们都不一样，看得出来你关心国家大事，也有心思去考虑这方面的事，这也算难能可贵的一点了。其他人都在计较封赏和子嗣的事，而你似乎不在意这个，换做别人昨晚就做了我的女人，但我也能理解体谅，如果你落得和别人无异，大概我也会厌倦厌烦吧！”

上官翎听到这话，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虽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确实因此而得到了意外收获。同时也听出来，他确实很在乎自己的感受和体会，从昨晚到刚才，对她格外宽恕忍让，这一点哪是一般人所能控制和收敛的呢？想到这里，又不知不觉被羞红了脸颊。

赵骏发现她平时习惯性脸红，随即问道：“跟我一块，你总脸红干什么，我不会说错什么话了吧？”

上官翎不知该如何解答，随即胡乱解释道：“我也弄不清具体原因，估计是我与生俱来的特质吧？”

赵骏盯着她红彤彤的脸庞，不时发出阵阵感叹，但却不说一句话，呆呆的，傻傻的，就愣在一边傻看傻笑。

上官翎忍不住就问他说：“你别盯着我看了，看得我浑身都不舒服，不许你再看了，快把眼睛闭上，躺下歇一会，免得眼睛充血看不清东西。”

赵骏知道她脸皮薄，遇事习惯性紧张脸红，也不想让她着急，慢慢将身子倾斜过来，顺势将头枕到了她的大腿上。“好了，不让看就不看了，昨晚害得我没睡好，算是惩罚，好好服侍我休息，没我的命令，再不许偷懒犯困，一定要等我醒来才能抽开身子。”

上官翎不反抗这样的动作，任凭他躺在腿上，将双手自然放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打，像在哄睡婴孩，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这是赵骏所希望看到的温馨画面，能睡在自己喜欢女人的怀中也算是一种自在幸福。

没多久，赵骏闻着从上官翎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桂花香味再次熟睡过去了。

上官翎不敢打盹，精心照看他歇息。

看着赵骏宽厚的后背，上官翎慢慢回想起了早已身故多年的哥哥，记得和他同样身材，只是比他略小三岁，从小相依为伴，无话不说，吵吵闹闹，但却走了多时。如果他还活着，估计也生得这般英俊魁梧挺拔端正，也该有如此强健的身板和硕大的块头，想到这里，又猛然想到了离世已有数月的娘亲。当时在村里草草殓埋了娘亲，甚至都没来得及做个墓碑，越想越愧对她，越想越感觉对不起家人尤其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