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女人还在不停的聒噪,已经成为尤婉莹的梁黛将垂下的一缕湿绕在指尖,别至耳后,然后微微蹙眉,缓缓站了起来。

“舅母。”

略带一丝埋怨的娇侬软语,打断了秦吴氏的话。

“下个月便是我爹娘的忌日,婉莹不过伤心过度,这才不小心失足落水,您不安慰婉莹也就罢了,何苦死命的戳婉莹的心窝。”

温言软语带着隐隐的委屈,尤婉莹一张小脸被湖水冻得苍白,让人看着便心疼。

“再说,二表哥大婚,婉莹高兴还来不及,您怎么能冤枉婉莹呢。” 。

这声音细细的,却听得秦吴氏心里不太舒服。

这丫头不动声色的就将自己落水之事说成意外,还与秦真的婚事撇得一干二净。

倒是让她无从指责。

虽然她心底也不希望秦真再与尤婉莹扯上关系,可今日毕竟是儿子大婚之喜,出了这样的事情,心底难免有些不爽。

只是还有不少的宾客在这后院闲逛,当着外人的面,秦吴氏拿尤婉莹没有办法,只能将气撒到下人头上:“各个眼睛都瞎了吗?还不把表小姐带下去更衣,这天寒风大的,冻着了怎么办。”

尤婉莹垂下眸,也很配合的掩唇轻咳了两声。

这弱风扶柳的模样让人心疼,有眼力的丫鬟早就捧了披风在一旁站着,只是碍着秦吴氏不敢上前。

此刻听到秦吴氏开口,连忙上前把披风给表小姐披上。

白色毛领绣鹤的披风,并没有让尤婉莹被冷水冻过的脸色变得好看一些,但她还是努力的撑着:“多谢舅母关心,婉莹无事,您快去忙二表哥的婚事吧,我还等着新嫂子进门呢。”

秦吴氏冷哼一声,要不是听说这丫头落水,她怕闹出事来,又怎么会离开前厅。

“你们几个,给我看紧了表小姐。”

她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吩咐身边的心腹。

“可是夫人……我看表小姐这样,不像要寻死的样子。”秦吴氏身边的嬷嬷伸手指了指,低声说道。

秦吴氏顺着方向回头看了一眼尤婉莹,见这丫头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接过锦帕,仔细的擦了把脸上的水,又细细的整理好仪容,这才离去。

除了那一脸的红疹有些骇人,倒是看不出一丝落水后被人救上来的狼狈模样。

若是一心寻死之人,又怎会如此在意外貌。

秦吴氏松了口气,“罢了,你们还是先跟我去前院帮忙吧,那小妮子好歹在秦府待了五年,谅她也不敢作出什么花样来。”

若是听到秦吴氏所说的话,占据尤婉莹身体的粱黛怕是要大笑不已。

不敢作的那是以前寄人篱下的尤婉莹。

如今,她梁黛可不止打算要作,还准备死作一把。

吉时已到,屋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梁黛裹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回到了属于原主尤婉莹的屋子。这个院子里的丫鬟也算尽职尽责,出去给她打了热水让她泡澡,又端了姜茶过来给她暖胃。

可梁黛只是撩起水,漫不经心的将身上冲洗干净,然后才不急不缓的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顺便将桌上已经凉透的姜茶伸出窗外倒掉。

身子骨冻得抖。

可梁黛觉着这还不够,又站在窗前吹了会儿冷风。

直到脸颊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几乎要掩盖住那骇人的红疹,梁黛这才关上了窗。

“来人。”

她坐在床榻边,声音沙哑而无力的喊着下人。

院子里的大部分人今日都被调去了前院伺候,只有那位尽职尽责的丫鬟还在。

“阿荷,我似乎是冻着了,你去找舅母,帮我请位大夫吧。”尤婉莹的声音有些虚弱,就连人也酸软无力,软软的斜靠在榻上。

阿荷有些为难,今日可是二少爷大喜之日,夫人会管表小姐吗?

可她看表小姐一脸不适的模样,还是心软了,“奴婢这就去。”

然后尤婉莹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

她一看进门的阿荷一脸难色,便知事情未成。

“罢了罢了,阿荷,你不用内疚,怪我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亲戚……”尤婉莹的面上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忍不住自嘲。

然后又掩唇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表小姐!”阿荷看着尤婉莹潮红的脸色,有些担心,在这个时代,风寒治不好可是一不小心就会要人命的。

若是拖到明日才寻到大夫……

阿荷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奴婢想起来了,大少爷的院子里是有大夫的,表小姐,不如去请那位吧?”

“你是说……川大表哥?”尤婉莹像是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阿荷指的是哪位大少爷。

这秦家的老太爷,也就是尤婉莹的外祖父,有一子一女。

女儿便是尤婉莹的母亲,琴棋画样样精通。

儿子却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