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殿下为陛下监国,没时间精进武艺,章武师回乡探亲,因着与你们陈院正是老友,前去访友,被他强留在院,倒是便宜了你们。”崇月一个目光都不曾给旁人,满目满心都关照着自己的弟弟。

这是崇月的母亲,赵夫人最擅长的法子。

奉国公徐安泰一共有四子两女,其中的大儿子,二儿子,大女儿为正室赵氏所生,其余三子女的生母分别为三位妾室。然赵氏对这三个妾生的庶子女,在外人和他们自己看来,比亲生之母还要亲。赵氏对他们三个亲力亲为,要钱要人也绝无二话,是以在这三个妾生子女眼中,赵氏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最小的四公子徐亭寿更是只知赵氏,对自己的生母禾小娘冷眼待之。禾小娘前岁病重,咽气前最后的心愿就是看儿子一眼,却被亭寿断然拒绝,此时赵氏已然去世,还是崇月亲押着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弟弟,去往禾小娘的园子,送他最后一程。

若说赵氏如此尽心竭力的照顾庶子女,甚至忽略自己亲生的孩子们,是她心胸开朗,仁善贤惠,是大家主母的典范,也是应当。

若是说还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就不知是不是因着这三个孩子的生母,出身都不高,所以累的孩子们,各自有各自的不足。

“章师父最喜欢的弟子,便是我,每日都多留我半刻,为我指导姿态和步伐,马术也是章师父亲自为我牵马,驭马,我才能这么快掌握如此多的技艺。”亭礼在姐姐关爱的目光中,有些洋洋得意,不停与她讲述,太子的武师,对自己有多看重。

崇月笑而不语,只是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分出神去看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的小月,她受了巨大的刺激,此时已经半昏半醒,再也无法承受,如果不是两个小厮押着,根本没办法起身。

亭礼很不悦崇月的出神,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她看的地方,随后皱起了眉“阿姐,这是何人?”

“你不认识?”崇月的声音不高,但确定小月能听的清楚,果然,小月颤抖一声,明台更加的不清醒,断断续续的喊道“公,公子我是,小月啊,是您在渡口,救的我啊。”

亭礼看向胡婆子“她不在府中做工,来这里做什么?”

胡婆子本觉得此事已经跟自己没关系,没想到突然被点名,有些局促的弓着腰“公,公子,您让身边小厮将这丫头交于我的时候,并,并未将这丫头的身契给奴婢,奴婢一,一时拿不准您要如何待她。”

“她既然卖身为奴,我自是买来做府中的奴仆,不过阿姐,现在五十两买个奴婢,是贵是贱呢?”

“一般三十四十两买小丫鬟,这位小月姑娘,五十两算不得贵。”崇月依然笑的温和“胡婆子的意思,是你若是有收其为妾的打算吗?”

“阿姐你在说什么笑话。”亭礼扬手,侍立在他身边的小厮立时将其鉴递上,他从中翻了翻,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后歪头一想“好像确实没有身契。”

“没身契也没什么要紧的,读习武才是你最应该关心的事,阿姐让她等在这里,也不过是问你一句,既你对其无意,那阿姐就知道如何处置了。”

“嗯,但凭阿姐处置,就是不知这丫头做错了什么,阿姐切勿看在我的情面上对其纵容,影响我们侯府的安定和声誉。”

听了这话,小月还想说什么,却好似被塞住了嘴,她这些日子在侯府,也不是没有受委屈和折辱,她总想着,三公子回来就好了,他定会如那日在渡口上那般,救自己出这窘迫危险的境地,如此想着,她竟在这样虚妄的幻想中,爱上了这个,与她不过一面之缘,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公子,也觉得这位贵公子,与旁人不同,不会看重家世地位财富,也与她一般,只一眼,就发现了她的不同和失意,要与她在一起。

崇月把一切都收入眼中,点点头“那阿姐就看着处理,快进去吧,大哥在丰厅设了小席给你接风呢。”

“啊?”听到自己大哥,亭礼有些慌张“大哥也知道我今日回来啊。”

“正好他今日休沐,别发憷了,大哥只是对你严厉,你若是没做错事,他也是一贯温和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

“我让小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焙香鸭。”

“多谢阿姐”一听午餐的菜色,徐亭礼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这菜我在外每日都想着,正想着提前吩咐,又怕阿姐麻烦,阿姐真是与我心有灵犀。那我这就去了。”他三步而上台阶,喜悦之色毫不加掩饰,眼见就要进门,走的是头也不回。

小月知道,徐亭礼只要走了,自己今日绝没有善了的可能,只观崇月身边人的凶悍,就知她是个伪善又手段狠辣之人,不由得,她自心中涌起一阵惧意,她需要做点什么“公子,亭礼公子…”

徐亭礼的不耐,随着他回头的样子,被所有人尽收眼底“还不处置了?”

“是”胡婆子最先上前,朝着小月那漂亮泛着紫红的脸,又狠狠地甩起了嘴巴,嘴里也骂了起来“骚蹄子,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让你学规矩时,你怎么说的,四公子最喜欢的就是你这自由自在的模样,如今公子是看你一眼都嫌脏…”

“我何时…”眼见亭礼又要驻足,崇月倒是起了一丝倦意,挡在他面前“你知道的,大哥最不喜人迟到。”

“是,是”徐亭礼这才如大梦初醒般,脸上的狠意也立时烟消云散,看向崇月的眼神也和煦起来“我这就去了阿姐。”

徐亭礼走后,崇月没由来自胸间传来一阵冷意,让她淡笑一声“别打了。”

“是”胡婆子立时收手,侍立在一旁。

此时的小月倒是被几巴掌打的清醒了不少,手上挣扎不动,却依然直直的挺起后背,看着走下高台的崇月,她步子不小,一点也不似大家闺秀那般,然后抬手,抬起小月肿的老高的脸“觉得我坏透了?”

“您不过是出身好,而且你们终究是没有我的身契,你今日最好杀了我,不然我爬也爬去府衙,告你们奉国公府,打骂平头老百姓。”

“你倒是很有法子。”有泪落在崇月的掌心,张嬷嬷递上帕子,她接来并没有擦自己的手,而是为小月擦去眼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用你假惺惺,你这个,这个…”咒骂的话,小月到底是没敢说出口,她真的有些害怕了,而眼前的崇月是那般的强大,让人骂她都不敢。 “我与你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