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魔宫的人正在用结魂灯为重台修复魂魄,墨临若是此时拿走结魂灯,便会让重台因为错过最佳的修复时期而变得痴傻。

可是那时,兰兮的情况要比重台严重得多,她的肉身没有了,魂魄也残缺不堪,若再不修复,恐怕她便要从这三界中彻底消失。

灵雎说,墨临那时也做了权衡思量,才会最终决定牺牲自己的弟弟,来保全她。他看见魔君拿走结魂灯时的神情,分明是难过得快要哭了。

那么骄傲的魔君啊。

这件事情墨临始终没有告诉她,约莫也是担心她知道以后,心里会愧疚吧。

诚然她确实很愧疚,她甚至在想,若不是当初自己自作主张以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会不会墨临以后也会被其他人救出来,或者凭他的能力,他终会自己逃出来。

可她当时做出那样一个决定,不仅害得她和墨临几千年不能相见,还害得重台痴傻了这么长的时间。

幸而经过几番波折,重台终于也恢复了。

想到这里,兰兮的步子也轻快许多。“不晓得他恢复以后,还记不记得我呢。”

兰兮想。

她与重台有两段相处的时光,一段是前些时候,她尚未找回记忆时,被痴傻的重台当成玩具抛向天空,还有一段时光,便是那两百年中,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

那正兰兮与墨临还在相爱相杀的时期,不晓得是谁先对谁动了心,反正谁都咬紧了牙关不肯说出口。而她能与墨临能戳破最后一层砂纸,也多亏了重台,她的助攻。

重台比兰兮小不了多少岁,年龄相近,性格也相仿,故而玩得极好。他看出了兰兮的心思,便为她出谋划策,商量着试探一下墨临。

他骗墨临说,她在魔宫里有一个相好的,她要和那个相好的私奔,彻底远离墨临的魔爪,时间就定在子时三刻,北苑的大榕树下。

然后他又跑来告诉兰兮:“大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拍碎了一张桌子,嘴上虽然说着没什么,但身体很诚实嘛。”

兰兮一方面窃喜,一方面又有些担心:“时间紧迫,我去哪里找一个相好的啊。”

“找你个大头鬼哦找。”重台说,“你若是真的找一个人假扮你相好,那肯定来不及解释就被我哥拍死了。”

“那怎么办?”

重台一字一句地教她:“大哥肯定会去找你,到时候你就说,在这魔宫里你确实有喜欢的人,我哥肯定会问是谁,到时候你就眉目含羞地看他一眼,然后装作忸怩着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那时候我哥肯定就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是他心里也有你,便肯定会同你表白;若是他心里没你,且一直追问你喜欢的是谁,你就说你喜欢的是我……”

“啊?”兰兮惊讶道。

“啊什么啊,就按我说的做!”

于是子时三刻,兰兮等在北苑的大榕树下,脸上挂着重台专门找人为她化的桃花妆,听说腮唇上的胭脂还是斩男色。

兰兮尚还记得那晚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紧张地将重台教给她的词儿背了又背,终于等到墨临前来。

可最终这些词儿她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墨临居然早就看穿了一切。他说:“要私奔的人,怎么连个包袱都不带?”他挑起她的下巴,又笑,“还有时间上妆?看来是有别的心思,莫不是在等着给心上人表白?”

“魔、魔君……”他不按剧本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词了。

墨临捧住她的脸:“嗯?这唇上的胭脂,是本君喜欢的颜色,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颜色怎么会很好吃?

可是不等她问出这句话,双唇便被墨临咬了上去。

如今兰兮回想起这个美妙的夜晚,仍会觉得心里酥麻悸动得厉害。

这感觉还未消退,便已经走到了重台的房前。

她抬手敲了敲门,却久久不见有人开门。

修崖和擎沨帮着她喊了一声,却听见里面传来重台闷闷又暴躁的声音,好像是隔着被子发出的:“不见不见,我谁都不见!”

“怎么了这是?”

兰兮与修崖和擎沨面面相觑,正欲再敲,却被另一个声音制止:“你还是过几天再来找二殿下吧。”灵雎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对兰兮说,“他现在应该是一个人想静静。”

“他为什么想静静?”兰兮奇怪道。

灵雎凑过来,笑得贼贼的:“大概是想起了,往日他尿裤子的黑历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