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危便是许薇儿,那个被林清时一时好心救下的女孩儿,林清时不会想到她难得的好心一回无形之中就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而在许薇儿看来,自己这一举动堪称空前绝后,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心里的兴奋和激动无法言表,她甚至觉得自己远比那些言情小说中的女主做的更好——她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不惜以身犯险,剪去长发,洗去脂粉,穿上男装,独闯男校,只为了和心里的那个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瞧瞧,她多伟大,以这样卑微的姿态去追求她的崇高的爱情。

其实许薇儿最希望的是,林清时能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来,如同小说里写的那样,一眼万年,从此我爱的人只会是她。

当她站在讲台上,看到林清时向她投来的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那种带有一点好奇,一点探究的,看陌生人时才有的眼神,许薇儿心里不是不失望的。然而,林清时眼里那一点乍现的喜悦之情,却又让她重新振奋起来。

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开始接近,相熟,相知,甚至是……想爱,在他纠结转侧的时候,以一种令人惊艳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许薇儿,是个女人,是个爱你的女人!

许薇儿一想到那幅场景就激动的浑身发抖——樱花树下,片片粉花飞雨之中,稍高一点的男孩儿,低下头来,神态激动的亲吻一个女孩儿,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仿佛在宣告他们的爱情已经到来。

他们的爱情会为世人广为流传,他们会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他会像小说里的男主角宠爱女主角一样,为她洗手做羹汤,为她告别三千弱水,只为她。

那她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圆满,她的所有缺憾才会重新完整。

许薇儿的想法或许太过幼稚,但也未必就全是梦幻,若林清时真是男人,若林清时真的被她打动,一切都有可能成真。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建立在一种情况下——林清时是男人。但偏偏,这其中最重要的这一点,是永远也无法扭转的。

而这一切,许薇儿都不知道,她只做着她荒唐的美梦,自以为百般变化,耍尽心机,最终也只是梦中花,水中月,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一碰,就全散了。

林清时一点也没有认出来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弱鸡却阳光开朗的男生会是那个在僻静的小巷里怯弱羞涩的女孩儿。也难怪,那天太阳将近落山,巷子里光线昏暗,许薇儿当时模样狼狈,一张小脸上也就眼睛是干净的,林清时又没有多关注她的容貌,会认出来才怪!

一些时日的相处,林清时倒是觉得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挺不错的,为人阳光大方不说,还极会看眼色,有时候她的情绪和她相处了几年的楚暮都感觉不出来,这个只相处了几个月的男生却能看出来。

叶淮有时候看着这三个人觉得好笑,楚暮大大咧咧的时常叫人无奈,许危太过细腻,尤其是在对待林清时的事情上,表现的格外敏感。林清时处于两者之间,有的事情上很聪明,有些事情上却又常常犯迷糊。

叶淮以为自己是个旁观者,入了局却不自知。

他对感情向来淡漠,真正看重的朋友也不过两三个而已,林清时算一个,楚暮算一个,未来的许危,或许也能算一个。

他太过精明,可感情之事也只是一片白纸,再怎么厉害,终究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家族培养他如何带领一个家族和一个企业走向高峰,却没有人来告诉他如何抵御感情带来的风雨,如何在爱情之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或者从一开始就让他知道,感情会以最快的速度击垮一个人,让他在知道爱情到来的那一刻就坠入地狱,无法脱逃,也许这样能让他建起更加坚固的壁垒,不会那么容易就陷入感情的迷潭。

高大的两排法国梧桐树下,林清时斜靠在其中一颗粗壮的梧桐树干上,楚暮叽叽喳喳的在一边说个不停,林清时可有可无的听着,偶尔会应上一句。楚暮本身就是热闹的性子,很少有停下来的时候,得到一点回应的时候,就可以兴奋的叽叽呱呱的又是一大堆。

叶淮倚在同一棵树干上,仍旧像以往一样无奈的看着两个人有趣的互动,只是他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向那个离他近的只有几厘米距离的“男孩儿”身上。

叶淮飘向林清时的眼神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柔情,他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男性香水的味道,一低头,鼻尖便可以触碰到林清时的轮廓优美的侧脸,叶淮望着那张越长越漂亮的脸蛋,微微有些出神。

许薇儿一走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个男生在一旁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另外两个男生看起来极为亲密,远远地看起来,就像是依偎在一起一般,若是感情好的兄弟,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也无可指摘。

最让她注意的是,叶淮眼里浓的要溢出来的感情,那是看情人时才会有的,专注,温柔,充满爱意。

许薇儿心里一跳,掩下自己一瞬间扭曲的神色,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亲密的上前打招呼:“等久了吧,都怪我太迷糊了,竟然把东西落在教室里了。”

楚暮嘟囔着抱怨几句,便道:“还好啦,你也没有那么差劲,就是只比小爷差那么一点点!”楚暮用手指比划出了指甲那么大的位置,心情是不加掩饰的得意。末了,还颇为傲气问了林清时一句:“阿哲,你说对不对?”

林清时淡淡的睨他一眼,幽幽笑道:“最近听了一句话,想知道吗?”

叶淮听了这话露出一丝笑意来,连许薇儿都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两人心中皆有所预料,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楚暮好奇的问:“什么话?”

林清时上下打量他一眼,以一种赞叹的语气说道:“吾有旧友惊似汝,如今坟头草丈五。”

楚暮先前还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去,怒气冲冲的道:“林清哲,你特么的又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