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想设置防盗的, 可没办法,最近盗太厉害了……

顾扬灵终于醒来,薛二郎自是欣喜至极。

却见他大步走了过来,挨着床沿坐下,又叫嫣翠拿了灯过来细细将顾扬灵的一张脸打量了一番。见得佳人肌肤白里透青,带着病弱, 叹道:“果然消瘦了许多。”把灯递给嫣翠,手指在顾扬灵的脸上抚了抚,吩咐道:“姑娘醒了, 叫灶上把饭食送了来。”

很快便有丫头端了托盘进来, 上头摆着一碗米粥并几碟子清淡小菜。

薛二郎叫丫头把梅花小几搬到床前, 碗碟就摆在上头,薛二郎手托着青瓷蓝花儿小碗, 提起筷子把各色菜肴都夹了点放在碗里, 又拈起小勺子, 舀了一勺粥并菜, 搁置唇边轻轻吹了吹, 才送到顾扬灵的唇前。

顾扬灵靠着高高的软枕, 瞧着薛二郎的行动不由得瞪大了眼,仿佛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鬼怪, 薛二郎见她不吃, 把勺子凑在唇边挨了挨, 疑道:“不烫啊?”又哄她:“便是不愿意用, 也稍微吃一些, 病怕三碗饭,吃饱了病才好得快。”

这当真是薛二郎?顾扬灵诧异地看向嫣翠,嘴巴一张,把粥吞了下去。

一碗粥在诡异的氛围里都进了顾扬灵的肚皮,薛二郎看着空碗满意地笑了,吩咐嫣翠等会儿要记得把药端来给顾扬灵服用,自家转过头温柔地看着顾扬灵:“我外头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了,你好生休息,莫要左右瞎想,胡乱担心。我如今就住在东厢房,这儿都是我的人,不会再有人能来害到你了。”

顾扬灵没说话,她有些受惊,呆呆看着薛二郎好似奶娘一般,絮叨地嘱咐着屋里头侍候她的丫头。等着他走了,才喘了口气儿,惊讶地问嫣翠:“他怎么了?怎么住到清风苑了?二奶奶呢?他不是刚成亲,没人管吗?”

红英正端着铜盆进来,闻言便笑了:“哪里没人管,只是没人管得住罢了!二奶奶那里倒是大闹了一场,还不是铩羽而归,如今跟着太太管理中馈,太太对她倒好,放了许多实权给她。再则便是太太跟前儿的黄嬷嬷,被毒哑了嗓子送到静心庵了,太太许诺主持,每月里送去十两银子,叫主持好生对待黄嬷嬷。可薛府却是再不能叫她踏进来半步,太太不乐了许久,又能怎样?”

顾扬灵往窗子那里望了望,外头黑洞洞的,自然是甚也瞧不见,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更沉重了。她能感觉到薛二郎待她的特别,可她也不会忘了,他是怎么冷酷无情地将她贬妻为妾。想到如今自家病弱的身子,又想到薛二郎对自家的关注,逃离薛府,好似愈发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儿了。

脑袋一闪,顾扬灵忽的想起一事儿,便问:“二奶奶不是回她娘家了,怎的铩羽而归了?”

红英眨眨眼,凑上去低声道:“那个二奶奶也是个厉害人物,听说当着二爷的面还掀了桌子。”说着摇摇头,叹道:“可惜啊,回了娘家的第二天便被接了回来。”说罢又摇了摇头。

听起来,那位二奶奶的日子过得也很是不如意啊。

说了几句话,顾扬灵有些乏了,却也不想睡觉,便看着帐顶拿银线勾出的朵朵云纹,一时间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那时节她母亲还活着,三舅舅成亲,便领了她去喜房里看新娘。

她还记得她被抱上了喜床,仰起头,是一片红艳艳的大红帐顶,上头是用金线纹绣的瓜瓞绵绵子孙万代,还有帐帘上,寓意夫妻恩爱的鸾凤同鸣。

顾扬灵想,薛二郎成亲的时候,喜房里的帐子也必定是这般模样吧!那个闵家的姑娘,必定也是怀揣着相夫教子的甜蜜美梦来的这薛家吧!

可如今嫁进府不过几日的光景,便得知夫君欲要纳妾,她掀桌返家,想必那消息对她而言不亚于石破天惊焦雷罩顶,她必定是痛极恨极了的。

顾扬灵长长舒了口气,将两臂慢慢拢在胸前。若是偷偷去找那闵氏,告诉她,自家愿意离开,不会去做那贵妾,那闵氏可会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在这薛府呆了这么久了,闵氏的出现终于带来了希望,虽然还不敢肯定能不能扯出一个口子叫她逃了出去,可终归是有了些盼头儿。

……

过了几日,许是见她养的不错,脸上也有了红晕,薛二郎决定纳妾的日子依旧不变,仍旧是下月二十。这消息让顾扬灵很是消沉了一个下午,可过后,她却是更努力地吃饭养病。

许是误会了她的用意,这几日薛二郎的脸色瞧起来十分的和煦。便是处罚犯了错的下人,也比往日轻了几分。在这一点上,福安等人很是有感触。私底下没少求那皇天菩萨,可叫那顾姑娘少些事端,二爷也好顺心如意,大家日子都跟着好过。

日子跟流水一样,转眼便到了三月初十。便是早早儿就立了春,天仍旧是冻人的。从二月末到三月初,薛府里大事儿没有,小变故还是很多的。

头一件便是二爷和二奶奶和好了,眼见着顾扬灵的身子愈发好了起来,薛二郎便从清风苑搬了出去。毕竟清风苑太过偏僻,又小又狭,十分不便。

闵娇娥也把林姨娘给的药丸子按时按量服用起来,还在屋里供奉起了送子娘娘,每日一柱清香,期盼早日能成功地往肚里揣得一个男娃。

她如今把控着薛府的厨房,还有采办,说起来苏氏也算是大方的婆婆,放权麻利,给的还都是实权,于是闵娇娥便动起了心思——这么便利的条件,害个把人不孕应该不是难事吧!偶尔她也会找出那小瓷瓶左右摆弄着看,心底深处,到底觉得这是害人的勾当。

顾扬灵终于能下得床往院子里溜达了,可她的心里却十分不平静,渐渐逼近的那一日就好似断头日,叫她无时无刻不抓心挠肺,恨不得立时头撞南墙,干脆晕过去也就了了。

她不愿意做妾,贵妾也不行。

清风苑,里屋。

镜子里照出人影来,嫣翠灵巧的双手在油光水滑的丝发里若隐若现,拿着把刻花木梳,很快便拢起了高高的发髻。从妆匣里拣出一根金脚玉头的兰花簪子紧紧挽住,又寻出两朵儿兰花样儿的同色翠玉钿花固定在另一侧的发髻上,才刚拿起新做的翠玉华胜,顾扬灵伸手按住,摇摇头道:“再多就过了。”

嫣翠这才作罢,自家姑娘向来偏好素淡,可她是见过那二奶奶的,生得脸似桃花,身娇如柳,又是最好艳妆,每日里簪金戴玉,描眉画唇,由来的妖娆风情。她知道自家姑娘本就不愿,更不会修饰妆容曲意逢迎,可日子要过,自然靠的是男人,二爷那性子向来风流,如今是没得手,只怕后头好个三五日便丢在了脑后,到时候姑娘可要怎么办。

嫣翠那双眼往镜里一瞥,窗格里透进的光映在那白玉兰花上,莹莹地闪烁。

“二爷待姑娘真好,这兰花簪子做得真是精致。可见二爷待姑娘一片真心!”

鬼使神差的,嫣翠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想着这段时日屋子里添置的衣服首饰,还有二爷每日里的留恋难返,嫣翠的心渐次定了下来。姑娘在二爷的心里,大约还是不同于她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