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寻了一处椅子座下,缓了一两口气,才笑着叹道:“说来其实都是这孩子体格禀赋异常,我这一番施药针灸才能进行得如此容易,现在他体内元气已稳,外伤煞毒已除,醒转也只是时间问题,让他好好躺着且莫多动,估计是没什么大碍了。”

听闻赵从道已经脱离了生死关头,北疆王一直沉如重锁的眉头才立时舒缓,而赵灵芙也终于喜上眉梢,她当即毫不犹豫地拱手屈膝下拜道:“多谢大夫妙手仁心,受灵芙一拜!”

北疆王贵为北境藩王,位极尊贵,就是见了天子,也有于殿下赐座之殊荣。此时竟也整衣肃容,微微躬身抱拳,正色礼道:“大夫救子之恩,本王永铭于心。”

“莫拜莫拜,老头子经不得如此大礼。”秦大夫急忙笑着摆手起身就要扶起他们,但他毕竟年事已高,从椅子上起身时,因为腰间疼痛,终于是慢了几分,还是吴逸及时从旁搀扶着,才算站稳了些。

看见秦大夫现出疲累之象,赵灵芙神情也现出了一丝紧张,忙起身道:“好好好,老大夫且休息,若出了什么闪失,灵芙可是九死难赎了。”

吴逸在一旁扶着秦大夫,看见赵灵芙这反应,虽然之前她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要追问太多关于秦大夫的事,但现在看见这一幕,他总感觉秦大夫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她也会受到波及一样。

这老人家究竟是什么背景?

“小兄弟,有劳了。”秦大夫朝吴逸点头道了一声谢,又缓缓坐下,朝着赵灵芙有些语重心长地道,“这位姑娘,老头子年事虽高但还算硬朗,没那么容易伤着的,这实在是言重了。你去跟那些人说,其余的事情不用太过劳心,老头子我只过日子看病,其他的事就没那许多力气再管了。”

“大夫……”赵灵芙知道他说的“那些人”是谁,话在口中,终于是没能再说出去。

赵从道的伤势既然已经稳定了下来,现在天色已是深夜,吴逸也就没有了再留下的理由,反正现在有人家爹和妹妹守着,他也干脆就地打了个哈欠,道:“现在病人伤势已稳,我呢也该回家好好睡一觉去了,赵姑娘,北疆王殿下,秦大夫,告辞了。”

赵灵芙原本欲出言挽留,但看了下父亲北疆王在场,也就没有再说,任由他抱拳行礼后,转身就离了医馆。

吴逸既走,秦大夫也从座上起身,道:“二位,长夜犹在,老头子要先去楼上陪孙女去了,两位既是亲人在此守着,若有什么再叫老头子也不迟。”

他颇为和蔼地摆摆手,就半躬着身一步一个脚印地先上了医馆楼上。

于是此时除了把守在医馆门外的北疆王随身护卫和破门八箭之外,医馆里站着的人,此时只剩下北疆王与赵灵芙父女二人。

一时无言。

还是北疆王率先打破了沉默:“看来那个算命的说的果然没错,此灾终于还是在所难免。”

“什么意思?”赵灵芙浑然不解。

北疆王负手在身后:“早在五年前,我在游猎之时,就曾遇见一位游方道士,这人说我家中有子五年后将在东方有一场血光之灾,九死一生,若躲不过就此绝命,就是躲得过,那他将来的命数也会混沌难明。”

赵灵芙陡然反应了过来:“难道说……”

北疆王看着昏迷的赵从道病体,眼神复杂地长叹一声:“我还想问那道人意何所指,他却化一道清风走了,他只说有子却没说是哪个,所以我这几年才派了你大哥从明总理北境事务,让你们兄妹去灌州,结果不曾想还是来了……”

赵灵芙听罢这才明白,父亲为什么好端端地让赵从道这个二哥去世交昭武王所在的灌州从军,而自己也跟着去。

“就算预言应验了,那二哥现在不也是已经度过了生死关头吗?”赵灵芙神色柔和了几分,安慰父亲道,“除了秦大夫治病有方,也是吴逸这小子应变得宜,这下子只要安心静养,应当就没事了。”

北疆王看女儿提起吴逸时唇边不经意挂起的三分笑意,那向来不苟言笑的冷硬面上,也现出了两分笑意。

“你倒是对这小子颇为青睐。”

赵灵芙闻言,当即笑容收敛,立马别过了头去,那鬓发间的耳垂像是那正盛桃花。

吴逸这边呢,他原本是打算回了烟柳山庄就睡觉的,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月华之下,玄练立于院庭之间,身形挺立,虽无神通,但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因为屋顶上已经多站了几个人。

一,二,三,四,五……

六个?

在那月华照映的屋脊之上六个人影并肩而立。

吴逸细细一看,这六个人里他似乎还真认得那么一个。

“哟,小子,长安一别后,别来无恙啊!”六人之中的其中一个抬手招呼道。

“郭申?”吴逸惊呼道。

这其中一个是郭申,这一共六个人,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

梅山六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