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郎本是怒着,闻此大喜,一把扯住福乐道:“快说。”

福乐抖着手上的包袱道:“这里头是姑娘的衣物首饰,里头有根簪子还是我去铭香居取的。”

薛二郎伸手夺过了包袱,抖了开,衣服首饰瞬时落了一地,薛二郎抢过灯笼蹲下身拨*弄了几下,从里头拿出一根红宝石银簪来。他还记得这根簪子,这上头的红宝石还是做那一套三样儿的首饰剩下来的,他叫人拿素银打成了簪子嵌在了上面。

“哪里来的?”如今可以肯定了,真个儿是那丫头自己逃了,薛二郎阴冷着脸,牙齿咬得嘎嘣作响,恨不得立时把那丫头拖过来捶上一顿。

“是侍候园子的王大捡的,说是被塞到了假山石的缝隙里,他瞅见了财迷心窍,便昧了下来。他婆娘夜里小解,在马桶后头瞧见了包袱,打开一看便急了。那婆娘是在姑娘院子里浣洗衣物的,那衣服她认识,正是姑娘的。忙出门寻了奴才,奴才这就赶着来寻二爷。”

“好,好。”薛二郎气急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拿着簪子的手冲福安挥了挥,道:“你去把嫣翠给我绑了来,呵,主仆俩一条心,算计着逃跑啊!我看你往哪儿跑!”

福安去绑人,福乐一行人跟着薛二郎去了吟风阁。薛二郎大步走在前面,只瞧着背影都能感觉到熊熊的怒火正在烧,下人们都噤若寒蝉,恨不得立时消失了不见才好。

福安去绑嫣翠的时候嫣翠还没入睡,拢着被子睁着眼正在发呆——按说一切都很顺利,可她心慌得很。

姑娘丢失的消息是傍晚时候闹了出来的,福安在家,得了信儿立时便安排了人手,在府里一寸一寸的排查。

等着天黑透了,二爷骑马赶了回来,将清风苑里的丫头仆役聚在一起,又打又骂审问了许久,却没有得到半丝有用的消息。

嫣翠后知后觉地发现,可能因着她是贴身侍候的,当时又哭得死去活来,竟是半根指头都没弹到她的身上,连红英都挨了一鞭子的。

越想越怕,又想到姑娘一个人在外头,她年轻貌美,又是孤身一人,也不知有没有碰到坏人。如此一想更是睡不着了。

正在床上辗转,外头突地人影攒动,屋门被狠狠敲响,红英应和着去开门,等赵婆子走进来的时候,嫣翠已经穿好了衣服。

事情败露了,嫣翠坐在床沿上,看向赵婆子的眼神和顾扬灵平日的眼神一样,安静恬然,还有隐约的,绝望。

吟风阁,堂屋。

屋里点着几根手腕粗的蜡烛,照得通亮。

堂中央,薛二郎高高举起手狠狠抽了嫣翠一鞭子,顾扬灵换下的衣服首饰在嫣翠的面前散了一地,嫣翠被反手绑着,正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被抽打得破烂不堪,血迹渗出来,格外的凄惨。

薛二郎哪里会饶了她,那鞭子甩得又狠又响,可嫣翠却是半句话也没吐口。

“你还不说吗?”薛二郎当真是服了这丫头,平日里瞧着还是柔柔弱弱的,不成想和她那主子一样,骨子里竟是个倔的。鞭子在手里抖了抖,薛二郎憋了口气,没有再抽下去。他怕抽死了这丫头,他的心尖子就再也找不到了。

福安瞧着不忍心,一旁劝道:“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可你也好好儿想想,姑娘孤身在外,又是那么个模样儿,若是碰上个好歹,二爷这里先不说,你这丫头就不后悔?”

福安的话却是说住了嫣翠的心事,她咽了口吐沫,抬起大汗淋漓苍白的脸,气息奄奄地道:“姑娘她不愿意做妾,我也担心姑娘,可姑娘她想走。薛府不好,姑娘在这里不高兴,还老是被人害,我瞧着不忍心。”

嫣翠自打卖进薛府便没受过什么大罪,后头叫她去伺候顾扬灵,顾扬灵喜欢她,好吃好喝都没少了她,养尊处优的也养了一身儿的细皮嫩肉,薛二郎极怒之下鞭子甩得极狠,她一个弱女子,早已是支撑不住,说完这番话,便昏了过去。

“泼醒她!”薛二郎冷着张脸,把鞭子往地上一摔,恨恨地坐在堂中央的太师椅上。薛府不好?除了没娶她做妻,他哪里待她不好了?连西阆苑正屋里头的闵氏他都没这么上心过。

一桶冰水泼了过去,嫣翠“嘤咛”转醒,薛二郎上前蹲在她旁边问她:“你还是不说?”

嫣翠细卷的长睫颤了颤,然后垂下眼,却仍旧不做声。

这就以为他没法子了么?

“把红英带过来。”薛二郎冷酷地笑了:“你们同处一室,她必定也是同犯!”

“不,不是的。”嫣翠忙不迭地否认,向来红润的脸如今如白雪般苍白,饱满的朱唇浸着血痕,她痛苦地看着面前这个无情残忍的男人:“和她没有关系,姑娘只告诉了我,是我偷偷溜去前院儿,看到了运水的牛车,然后告诉了姑娘,给了她逃走的机会。二爷你打死我吧!都是我的错,和别人无关。”

薛二郎将食指竖起来,在面前左右摇摆几下,看着她冷冷阴笑:“不不,我不会信的。”他冷漠地看着嫣翠,踱步过去将地上的鞭子捡起来,然后拽住两端狠狠一拉:“我会狠狠抽打她,直到你告诉我实话为止。”

嫣翠的眼神变得绝望,她呆呆看着薛二郎,过了一会儿,突地垂下头把脸往衣襟上蹭了几下,再抬起头,原本斑驳的泪痕,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