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个多月之后,柳弯弯告诉他,她怀孕了。

那时施流光和林一新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憋着一口气,周引桓作下了决定。

没有几天,柳弯弯便成了他的妻子。

过了八个月,柳弯弯“早产”了,生了一个男孩儿,周引桓给他取名为周仲安。

周引桓最初结婚的时候,施流光是松了口气的,直到她偶然之下见到了柳弯弯的真容,她才知道,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施流光了解周引桓,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一向避着他,能不见就不见,即使见了也极力回避单独呆在一起。

施流光虽然有心叫林一带她离开,也曾有过暗示,但林一向来是个粗心大意的,哪会留意这些,他拿周引桓当作兄弟,对他信任非常。施流光总不能直白的告诉他,你的兄弟窥伺你的女人,而且在你们成亲之前,他就对她有意。

如此过了四五年,除了施流光一直没有孩子以外,日子也还算和美。

但天不遂人意,事情无独有偶,在林一又一次出远门且叮嘱周引桓照顾施流光,而施流光却无视周引桓暗中的讨好之后,周引桓爆发了——

他借酒装疯,奸污了她。

施流光怀孕了,怀的是周引桓的孩子。这让她无法面对林一。

而后,施流光谎报了孩子的月份,瞒天过海,在孩子快要足月的时候,故意失足,造成了早产的假象。心情极度抑郁之下,施流光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这个秘密也就成了无人知晓了谜。

直到胸膛被刺穿之后,鲜血洒在林清时的身上,周引桓看着自己多年前种在女孩儿身上的子蛊从伤口里爬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当年施流光那般幸福的告诉他,她怀了林一的孩子,她希望他再也不要做错事了,只要他保证以后能像以前一样两两相安,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

他心痛着,然后信了,应了。完全清醒时候的他,是没有勇气决绝的拒绝她的。

可她欺骗了他。

周引桓觉得自己应该感觉到痛苦才对,可他又很想开心的大笑一番,她恨他,那就代表他在她心里不是无足轻重的,哪怕是恨,也是有分量的。

她恨他,同时也恨着林一。

所以她将他们俩的女儿当成了报复的工具。她怨林一没有保护好她,将她置于危险之地而不知。她怨他奸污了她,使她再也没有脸面对林一。

所以周引桓默默的笑了,含着一丝窃喜,又忽然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那愧疚是对那个无辜被他伤害的女孩儿的,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尽管对他来说,这个消息来得有点迟了。

他其实是有力气开口的,但他选择了什么都没有说,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的机会,安静的死去,让某些秘密永远埋藏下去。就好像,他刚刚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但其实,他是想听那个女孩儿叫一声父亲的。如果今天婚礼成了的话,他就能听到了。

他有点可惜。

但似乎目前这样已经足够了,他睁大了眼睛,想要再看一眼女孩儿,再看看那张相似的面庞,啊,原来长得也有一点像他呢!

死亡的最后时刻。

周引桓好像又看到了施流光。

他其实想问:你来接我了吗?

可他又明确的知道,他若是这么问了,她必然不会高兴。

她是那么的恨他,估计很不愿意见到他。

周引桓恍然忆起在遇见施流光之后的那段堪称无忧的少年时光。

那时他们还年少,探春出游,偶然看见一只兔子,她惊喜异常,追着那只兔子跑来跑去,欢快极了,后来兔子跑远了,她追不上,那时就对她存了心思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她开心的机会。

他出手了,带回了那只红眼睛的胖兔子。

她哭了。

因为他带回来的兔子,是死的。

——他杀了它。

他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他晓得,兔子肉是可以充饥的,且做好了十分美味。

可施流光只是觉得那兔子很可爱而已,她想同它玩。而他一出手便是杀招,一点余地未留,兔子死的不能再死。

那时他不懂她为什么哭了,所以他问她:“我把兔子带回来了,你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哭?”

她说:“你不懂。”

是啊,他的确不懂。

年少的他不懂。后来的他懂了,却宁愿从未懂得。

一个渴望温柔体贴的女人,你给她家财万贯轰轰烈烈,让她坐拥金屋美婢,却偏偏给不了她想要的耳语厮磨,就像一个人渴到极点,你却给她干巴巴的馒头,还问她为什么不吃,蠢笨的讨好在被讨好的人看来永远都充斥着令人生厌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