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欲为太子,名不副实,朕已经命他就国,可是其他诸王,却各有心意,阴私之言,不可胜数。”李世民望着一览无余的太液池,颇为感慨的说道。

自从诸王日渐年长以来,对皇位的角逐,日渐激烈。

尤其是太子与魏王之间,明枪暗箭,杀气腾腾。

皇位之争,向来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即便李世民毫无办法。

“魏王之事暂且不论,吴王却颇有贤名,总兵征战亦有所长,于军略之上,颇与朕相类。”李世民轻声道,身边没有起居郎,他可以说一些平日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话。

“吴王若为天子,或许是英武之君,若是朕打的底子够好,四夷宾服,指日可待。”

“可是太子也没有过错,高明向来聪慧,而今整饬河道也算是果敢有为,无罪而废黜,朕亦不忍。”

房玄龄低着头,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他的脑中百转千回,判断着天子究竟作何谋

划。

是因为魏王之事有感而发,还是怎样?

“陛下,大唐如今的局面来之不易,若是守成之主,中人之姿,恐怕难以维持。”房玄龄道。

李世民叹息一声,将一封奏疏取出,交到房玄龄手中,同时道:“帝子有意于大位,本不是稀奇事,只是朕未曾料到,朕的诸子,竟然人人都想坐这个位子。”

“旁人且不论,吴王有意大位,乃是板上钉钉之事。”

“朕办科举,他也办科举,朕纳贤才,他也纳贤才,朕有军功,他也要礼军功,处处与朕相较,其心思如何,不言自明。”

李世民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还算平和,只是稍显无奈,毕竟如同吴王这样优秀的亲王,不向往皇位是不可能的。

李世民也不相信吴王对这个位子没有什么想法。

小亭之中突然静下来,李世民不再开口,房玄龄也垂首思索,唯有木炭爆开的声音,不时响起。

不远处的冰面下,金鱼四处游动,午后骄阳的照耀其上,金光灿灿。

突然,房玄龄开了口。

“陛下,吴王要争,便由吴王去争,大唐的情势,非明君贤才不能治之,若吴王真有尧舜之姿,可堪天

下之重,陛下以天下传之,对天下苍生,也是一件好事。”

“即便吴王无此才华,也可激励太子殿下,前隋杨勇,也是少年英武聪慧,长大愈发荒唐,臣恐太子殿下重蹈覆辙。”

房玄龄一片肺腑之言,大唐如今的局势虽然日渐恢复,但还是需要明君治之,平常的守成之君,保不住大唐的江山。

“朕知道了。”李世民沉默半晌,突然道:“若是立吴王,太子当如何?”

房玄龄正色以对:“陛下,天下为重。”

“陛下是天子,天子无私,万民皆是陛下赤子,岂可因太子一人,以废天下。”

“同样,若是太子贤能,陛下也需舍得吴王,万不可以一己之私,以废天下苍生之福。”

李世民缓缓点头,却是一句话也不说,望着反射着刺眼阳光的冰面,陷入了沉思当中。

李世民自然不会说“杀得不是你儿子”这样的混账话,区区一个儿子,对于天子完全在舍弃的范围之内。

江山社稷和一个儿子相比,孰重孰轻,李世民分得清楚。

而千秋之评,对李世民而言固然重要,但细细思量,还是天下更为重要一些。

大唐的社稷,不能三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