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修心说,这倒也理所当然,房公宰执天下十年,位高权重,而萧相有创业之功,更兼先帝外戚,门第甚高。

即便房相公脾气好,在名分之事上,也容不得半点退缩。

“兵部本司郎中韦修拜见房相国、萧相国。”韦修躬身拜道。

房玄龄放下手中兔毫,率先问道:“夜中来政事堂,兵部有什么急奏吗?”

显然,政事堂还是房玄龄为主。

“禀房相国,吴王长史马周奏捷报,吴王率军破高昌,斩杀其王。”韦修躬身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堂上啪嗒一声,却是房玄龄手中毛笔落在面前的奏报上,黑漆漆的墨汁晕染的一大片。

然而,此时即便是萧瑀也没有出演讽刺,反而一脸震惊的看着韦修。

“汝再说一遍,细细说一遍…

…”房玄龄深吸了几口气,看着韦修说道。

吴王居然真的攻下了高昌?

陛下与李将军的猜测是对的!

"喏。"韦修躬身道:“吴王十日前破高昌,长史马周遣使告捷……”

在两人震惊的面孔下,韦修缓缓将捷报的内容娓娓道来。

房玄龄沉默不语,他知道此事无法骗人,野战尚且可以有虚夸之处,可是攻城之战,城池就在那里,有没有攻下,一看便知。

“速去东都,奏报天子!”萧瑀说道。

“喏。”韦修躬身应命,请求萧瑀下堂牒,开城门出城。

可是房玄龄却摇头拦住了韦修,说道:“汝不要去,马周的捷报刚到,过几日吴王与诸军将的奏疏才会送到。”

韦修连连点头醒悟。

这才是第一份捷报,接下来吴王的奏疏,以及诸军军将的奏疏,会密集的送到长安。

自己如果只是带着捷报去洛阳,只会在天子面前露一下脸,倘若自己带着吴王以及诸军的奏疏,再将高昌之事始末弄清楚,再去洛阳觐见天子,在天子心中留下的,就不只是名字了。

“喏。”

言罢,房玄龄下了一份堂牒,盖上政事堂的大印,让韦修派人前往洛阳。

离开政事堂,回兵部的路上一阵

寒风袭来,韦修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伸手一摸原来早被汗水浸湿。

“纵然是房相国,亦有争执啊……”韦修心中暗自叹道,随即加快了步伐,抱着木匣与捷报,在黑漆漆的宫墙之下穿梭。

夜幕越来越深,韦修行了半日,却没见到一队巡逻的军士,不禁感慨起来,大军都去了洛阳,长安城内留守的兵马,不知道有没有两千人。

或许……年前突然清剿城中游侠匪类,便是为了大军远行做准备?

走着走着,韦修看到前方熟悉的灯火,瞬间感觉身上暖和起来,脚下步子愈发紧了起来。

“郎中,房相怎么说?”员外郎守在兵部,等着韦修回来。

韦修道:“房相下了堂牒,今夜派人前往洛阳,奏报天子。某留守兵部走不开,此事便交由汝去吧。”

听到韦修之言,员外郎显得有些惊讶,但细细一想也明白其中端倪,躬身一礼接过木匣与奏报,随后将堂牒也收入怀中。

员外郎突然问道:“高昌原来的使者要不要带去洛阳?”

“这……”韦修稍稍犹豫,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这样做很出气,但是一定会担上骂名。

亡国使者最好的结局,便是自尽,无需受辱,还落得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