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前景象渐渐消散过去,我却陷入了一片黑暗。尚还有些疑惑,景象消散过后不是应当回到现实之中吗?为何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心脏有些不正常地跳动了一下,我本能回头,却看见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那里。嘴唇发白,一头乱发,他颤抖着走向我:“你是助鬼人?”

我顿了一下:“是,你……”

他抬头的一刹那,我感觉到自己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刘永华。

眼前这个人,怎么会是刘永华?可是他的那张脸,我刚刚才看到过,不可能会认错。

于是我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显然瞧见了,有些悲伤地笑了一下:“果然,占卜女用我的躯壳,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此话一出,我紧紧皱眉看他。

眼前的这一切尚不知是幻想还是真实,因此我仍然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心里隐隐觉得,这一系列事件当中或许藏了许多的阴谋。

“你知道什么了?我做过的……大概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他轻轻问我,我犹豫了一下:“你创造了邪术,通过吸取他人精血和功力提升自己的力量。”

他显然愣住了:“她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等着看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刘永华的面容极为憔悴,我不断思索着,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

“我藏在画骨镜里多年,终于等到了你,助鬼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顿时愣了,他的眼神看起来非常诚恳疲惫,似乎真的已经要熬不住岁月的轮回。可是他口中所说的画骨镜又是什么东西,不应该是照骨镜吗?

刘永华没有等我问出声,便已经拦住了我:“我已经存在不了多长时间了,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但是请先忍一忍,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委托与你——杀了占卜女,夺回我的身躯。在我的躯壳那,你会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他的模样渐渐消散了。我刚想开口说话,忽然觉得喉咙一阵窒息,那种压迫感就像是有谁在狠狠掐着我的脖子一样。我本能地挥舞着手脚,感觉到身体忽然坐了起来,紧接着睁开双眼,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还在剧烈的喘息着,这才感觉到浑身大汗淋漓。几乎所有人都来问我情况如何,我一边笑着无碍,一边不由自主地看向占卜女。

似乎是她无意的流露,我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厌恶和憎恨。但是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她自认为我没有发现,一样十分关切地上来询问我。

大约在这时我便明白了,我们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已经完全被蒙骗了。助鬼人与鬼签订契约的时候,助鬼人会有很明显的感受。而那份刘永华定下的契约,根本都没有经过我的意见便打在了我的灵魂之上。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此鬼念力极深。如果是虚假的请求,绝对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念力。

所以在我的心里,信任的天平已经完全倾覆了——虽说光凭这种可以说是毫无根据的东西便妄下定论,是极为不负责任的。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切或许都是假的,不过是某个人精心策划的一出戏码。

在排除一切的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即便看起来再难以相信,也只能是真的。

所以这一次,我要来一场豪赌。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出戏剧。而台上的真相,却被那幕布遮盖。

现如今,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于是面对众人,我便将计就计的演了下去,顺着她想要的方向走,才能够在她不设防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尹韵毕竟十分了解我,将这一群人聚集起来是为商量对策,但是对策一旦形成,再想改变局势就会显得异常困难。所以她以我身体不适为由,将所有人请了回去,唯独留下了刘桂怀一人。

孙倩倩不乐意了:“为什么我不能也呆在这照顾他?”

尹韵十分冷漠地瞥她一眼:“某些人当初可是把宁寒当挡箭牌使的,如果没有那一次的事情,或许宁寒就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如果稍微有点廉耻之心,就快点从茶馆里滚出去。”

孙倩倩气不过,刚要开口回骂,孙九婆便咳嗽一声将她带走了。临走前,刘博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刘桂怀一眼,方才缓缓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尹韵布下了一层结界,以确保隔墙无耳。刘桂怀是个聪明人,坐下来直直看着我:“你想问什么?”

“我刚才所说的,在镜中看见的那些东西,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

刘桂怀停顿了一下,而后很艰难地点头。他的脸色看起来一直都不是很好,似乎对这一段记忆很是排斥,完全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我知道,回忆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镜中影像结束之后,看到了你的父亲。”

刘桂怀的眼睛迅速亮了起来,转而又黯淡了:“看到他又怎么样,也依旧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罢了。”

“不,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我沉声道,刘桂怀半信半疑:“怎么说?”

“那段记忆其实不长,记忆结束之后,我并没有回到现实,而是看见了你的父亲。他告诉我,他的躯壳被利用了。”

刘桂怀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紧紧盯着我:“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然我没有必要专门把你留下来,尹韵也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布下一个结界。这一切都是因为,幕后的操纵者,就是占卜女。”

刘桂怀露出了极为惊愕的表情:“这怎么会?”

“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那一切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幻觉。但是你父亲和我签订了契约,要我帮他完成心愿。”

听到这里,刘桂怀显然已经哽咽了:“果然……我一直都不相信,父亲会是那样的人。果然是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