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纸人点睛

季强脸色一变：“大娘，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印我大伯的确是管了一辈子，可这也是当初爷爷的决定，掌印人的印可不是一个人的东西，在掌印人死了以后这印是要继续往下传的，您要给我大伯拿去随葬，那以后季家庄还要不要做纸扎生意了？”

季大娘长吸了一口气：“季强，你还小，这件事我和你说不着，而且你也没学纸扎手艺，就算是这印要往下传，也传不到你的手上，所以这件事等到时候我和你爹谈就可以了。”

季强显然是有些愠怒：“和谁谈都一样，祖宗的东西绝对不能沦落到墓里，总之这件事我绝对不同意，我是季家的长房长孙，这件事我也有发言权。”

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尹韵连忙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件事的确应该从长计议，季强不应该这么和大娘说话，大娘您也不应该不信任我们两个，我们夫妻两个在林安市也算小有名气，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们两个愿意试一下，看看能否让季家大伯顺利安葬。”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是季大娘也是如此，她点了点头：“其实我并不是不信任你们两个，只不过之前已经有很多在市里请来的先生都已经折在这里了，我看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不希望你们两条人命也搭在这里，不过既然你们两个非要试的话，那就试试吧。”

她说完，就要去给我们两个泡茶，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而我也是趁此机会查看了一下季家的布置。

季家庄闻名在外，每年依靠扎纸生意赚来的钱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这村子却不像我们之前去过的东湖村那样高楼林立，富丽堂皇。

正相反，这里却显得有些寒酸，即便是掌印人季老三的家里也就是三间连排瓦房，主屋就是卧房和接人待客的地方。

两边则像是仓，不过规模也不小。

季老三的儿子显得有些腼腆，我观察了一下季家的情况，随后坐在了他的身边：“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季连海！”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脸就红了，我看着他的手，他的左右两只手都有伤，不过左手刀伤比较多，右手划伤比较多。

纸扎匠需要用竹篾编制扎纸的骨骼，有些地方需要用刀修补，所以有划伤割伤在所难免。

不过看他两只手手掌上的老茧，恐怕连竹篾现在都割不破了，想必应该是老早就跟着季老三学习纸扎技艺，被当做下一代掌印人培养了。

之所以脸皮这么薄，不擅长与人沟通，想必是因为季老三平日里管教严厉，不让他与常人过多接触所致。

“连海兄弟，季家大伯的手艺你学了几成？”

我想盘盘道，看看这件事解决完之后这季连海到底能不能帮到我。

“我比较笨，我爹的本事我也就学了两三成吧。”

一旁的季强听他这么说，笑道：“连海，你就谦虚吧，大伯那一身本事你最起码学了八成，除了没有印之外，你和大伯的手艺基本上就没什么差别了，你就别谦虚了。”

听到自己堂哥这么说，季连海显得有些着急：“哥，哪像你说的那样，我真是学艺不精，要不然我爹也不至于死不瞑目，还想回来把印一起带走了。”

他这么一说，季强也是一阵沉默，没有继续打趣季连海的意思，尹韵看出气氛有些尴尬，便想要缓和气氛：“连海，你有什么工艺品能给我们看看吗？”

季连海点点头：“好，既然你们想看，那我就给你们看看，你们跟我来吧。”

季连海说着，站起身，把我们带到了位处大院左侧的仓房，还没到门口，我就闻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油墨气味。

这味道十分强烈，不过说不上刺鼻，是一股我非常熟悉的味道，我还没等迈步近前，就被尹韵拉住了我的手，并且在我手上写下了两个字：“香灰！”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想了起来，这股熟悉的味道就是香灰的味道。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香，似乎是贡香的味道。

不过耽误这么片刻，这仓的门已经被季连海推开了。

他一推开门，我就看到这整个仓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扎纸，这些扎纸除了正常大小的纸人以外，还有纸马和马车。

这里摆放的一切全都惟妙惟肖，称之为工艺品毫不为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纸扎脸上涂抹着油彩的话，我们甚至会认为这是服装店用来展示样品的塑料模特。

这些纸人所用的材质给我们一种高级的感觉，纸人表面用作皮肤的材质并不是普通的纸，而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材料，给我们的感觉类似于人皮。

我忍不住走进仓中，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其中一个纸人，触感柔顺细腻，感觉就像是真的人皮一样。

甚至在那么一瞬间，我的内心中涌现出了一种错觉，就是我面前的纸人所用的材料是不是真的人皮？

不过这可笑的想法在下一秒就被我否决了，季家庄的扎纸能够传承这么久，甚至能够用来供奉鬼魂，肯定有他的特别之处，做的像人又有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我也在为我爷爷的门户之见感觉有些可笑，老爷子活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被蒙在鼓里，没有悟透一点，那就是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现如今看到这成排摆列在仓中的扎纸人，我心中突然有了这么一点明悟。

仓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油彩和毛笔，看来这里应该就是季连海的工作室，这些扎纸应该就是在这里完工的。

就在这个时候季强突然开口问道：“连海，为什么摆在这里的这些纸人都没有眼睛？”

他似乎有些技痒，说话之间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毛笔，就想要给离他最近的纸人点上眼睛。

可还没等他走到纸人面前，就被季连海拦住了：“大哥，给纸人点睛。纸人会活的。”